围城之战,已经进行了五天,龟兹城里已经臭的待不住人了。
何远山越来越瘦,两只眼睛红的就像是吃过死人肉的恶鬼,脖子看起来很细,上面的大血管却蚯蚓一般的盘在脖子上,似乎只要再蠕动一下,就会爆开。
刘雄则越来越能吃,他似乎永远都吃不饱,时时刻刻都在吃。
大关令衙门里的六大掌固,如今就剩下云初这个替补上去的人。
虽然还兼任着太医署的从九品司医,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云初还是跟着何远山上了战场。
“今天,我们还要出城一次。”
何远山蹲在被血浸透的箭垛上,稍微动了一下,就惊起无数的苍蝇。
正在啃馕饼的刘雄抬头看着何远山,淡淡的道:“丁大有这是不想让我们活了是吗?”
何远山道:“没有人能避得开。”
说着话又看着云初道:“这一次对不住你了,我以为能抗一阵子的。”
云初摇摇头道:“我知道你已经很照顾我了,事情到了这一步,躲不开的。”
刘雄突然笑了,笑的跟一只夜猫子一样。
“没人能活着,过了今晚,都是一个死,云初,哥哥骗了你,只要上了战场,谁都顾不得谁了,你要是战死了,别埋怨哥哥。”
云初安慰性质的拍拍他的手道:“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我能自保。”
何远山瞅着远处的被烧的乱七八糟的桑林地军寨,遗憾的道:“裴东风抽走了一个折冲府的兵,要不然,我们就算是野战,也能应付处月部的这些杂碎。
他给我们留下的兵实在是太少了,太少了啊。”
云初知道,何远山其实已经崩溃了,刘雄现在也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跟这两个人屁事情都商量不出来,就坐直了身子道:“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何远山摇头道:“你可能不知道,丁大有之所以派我们凌晨前出城作战,目的就在于吸引突厥人,他好带着商州折冲府的兵从另外一个地方突围。”
云初连忙问道:“他们准备从那个方向突围?”
“桑林地!”
“可是,那里的缺口被堵上了,他怎么出去?步行翻墙出去?那就是找死。”
“当初在修建城墙的时候,他们就在那块城墙上做了一些手脚,让城墙向内偏,再用木头顶着不让城墙倒下来,还在城墙底下挖了一个大坑,只要把木头拆掉,刚刚修好的城墙就倒塌掉坑里,这样,就能骑马朝外跑了。”
云初朝龟兹城外光秃秃的土地看了一眼,这几日的大太阳几乎快要大地烤干了。
城外的突厥人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只能躲在帐篷底下,即便是这样,有阴凉的地方实在是太少。
这个时候,云初才明白,龟兹城外为何会有那么大的一片阴凉地,中间还有一条冰凉的渠水穿林而过了。
大家不是不知道那里的桑林可以用来制作攻城器具,而是真的舍不得那片阴凉。
云初是知道胡人的各种德行的,他不认为处月部的首领们会把自己放置在烈日之下。
既然那座桑林地依旧完好无损,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处月部的大头领们都在林子里乘凉呢。
至于丁大有这种杀才,临阵脱逃的事情他应该是干不出来的。
连何远山,刘雄这样的人明知道会死都不愿意逃跑,更不要说地位比他们高的多的丁大有了。
假如丁大有今天凌晨准备弄开城墙出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去突袭处月部的首领聚居地,只要干掉突厥人的首领,他就有可能在这龟兹城打一场漂亮的以少胜多的战斗,就像大唐名将席君买一样,以百骑破万骑。
想事情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