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你两口子商量着办,要我说,等大成成了亲也得让媳妇先在家住着,这要是一开始就跟着去县里住,怕是那头会去添乱,小两口的日子能不能过好且不说,可不能把平丫头的正事给耽搁喽。”
“是,娘想的长远,眼下先把成亲的事商量了再说!”,王婶子说着又笑起来,颇有几分无奈,“就是也不见大成有多上心,回来几回都是跟平平和冯先生商量铺子的事,吃顿饭急急火火又走了,问他,他就说让我和他爹看着办。”
王老太也笑,“这是知道上劲了,是好事!我看那老先生和冯先生都是了不得的能人,咱家这仨孩子跟着他们错不了!”
“哈哈……娘也看出来了?”,王婶子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道:“听金妹妹说,那孟老先生可是个学问大家,原先在京城里是教皇子皇孙念书的——”
“啥?哎呦呦!”,王老太盖在被子下的双手被快速地抽了出来一下子拍在自己大腿上,“娘哎,菩萨保佑,咱柱子真是好福气跟着这样的先生念书!”
“那可不!”
“桂花,快,快,吃饭时我看老先生愿意吃饼,去和上面,明儿一早给先生烙发面千层饼吃,快去!”
王婶子吃惊,“啊,娘,这就和?”
王老太催促,“可不现在和,多和点,天冷,一晚上正好发好,明儿一早我烙!”
王婶子哭笑不得,下炕穿鞋,刚走出屋门又听自家婆婆在身后喊:“用我今儿带来的酵曲,那是我自己用老面晒的!”
立冬的前两日是寒衣,也是杨娉父亲的祭日,今年又刚好是三年祭,杨娉从头两日就没了生息,恍恍惚惚的一头扎进书堆里背了一本又一本,金氏看的害怕就白天哄着她夜里搂着她,祭品、冥衣靴鞋和衣段都是王婶子暗中操持的。
天光微亮时一行人出门,到得山脚下时也碰到了三三两两挎着篮子拎着祭品上山的村民,杨娉父母的坟就在山腰的向阳处,初雪压塌了草木洇湿了山石,不上手摸都觉冰凉。
杨娉姐弟两人走在前头,一路无言,快到墓地时见一串脚印延伸进山里,便知这是住在山里的杨忠几人趁天亮前来过了。
墓碑简单苍朴,连个名讳都无。
小斐驻步,紧握住他姐姐的手,姐姐的手冷的像旁侧的石头,每次上坟都这样,要么在这里坐上半天直到冻得没了知觉被程伯抱回去,要么回家把自己关到屋里不吃也不喝, 小斐害怕。
程伯和冯先生动手把祭品摆好,金氏铺开一张草席,两人焚香叩拜后插在香炉里,看着青烟燃起,山风旋过,带起一捧纸灰,盘旋着向外飞去,落在青白的雪地上,是刺目的黑白分明。
礼毕之际王大叔一家四口也赶了来,带着满身满鞋的湿气,显然是刚从自家祖坟上过来。
从墓地转身杨娉就撑不住了自己,被金氏搂着也差点一脚踏空了去,先是靠在路边将早上吃进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然后就迷迷瞪瞪的失了魂。
王婶子吓的哭,金氏将人搂怀里一声声的喊,程伯却是直接上手将一粒丸药塞进了她嘴里。
“什么药?”,冯先生不放心,“每次都这样?”
“老爷子做的,安神护心,让她睡一觉,有时比这还严重……”,停顿须臾程伯才闷声开口,“醒了也别问。”
看着自己娘将人抱走,冯璜方才明白了杨娉那日那样子的缘由,攥紧了拳头又拽着小斐落后了几步,“你姐她,这样子多久了?你外祖和舅舅他们怎么说?”
小斐憋红了眼,嘴唇也青白,“问了,外祖父说她受的打击太重心里有了障碍,舅舅说不让直接问,得让她忙起来让她自己想开……嗯,就是多跟她说话,多跟她闹着玩……等她能哭出来就好了……”
冯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