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月。
王老太太被抱出来躺靠在一张藤椅上,不远处是孟老爷子的单独一张小几,此刻他正手执红泥的小壶用碧绿的茶汤在空中画着弧线。
月华如水,倾泻而下,屋舍和青山都妩媚了几分。
王婶子捏了几粒紫溜溜的葡萄送到婆婆手里,“娘,大夫说您还是不能多吃生冷的,这葡萄我用热水烫了,您吃几颗,应应景。”
到底是个经事的人,老太太病了一场又气了一场后也看的开了,轻轻拍拍大儿媳妇的手背温和地说话:“这可不多见,那就尝尝,都收拾完了?坐这儿歇歇——”
“又不累!”王婶子嘴里说着还是顺了老太太的力道在她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停顿了一会儿后主动说起了老二家的事,“……富贵跟我商量了,过了十五就让大成把那俩孩子接咱这儿来,根生还接着念书,根宝大了给他找个事做,以后说亲啥的有咱们照应着也不会屈着他们,青连集上有那个铺子在,老二只要不乱来下半辈子的吃喝是不愁……也多亏是娘教得好,那哥俩都没长歪,等将来有给老二撑门面的……”
“唉——”老太太叹一口气缓缓地吞咽着口中的汁水,“临了,临了,还是给你们两口子添负担!”
“娘这话说的——”王婶子爽朗地笑着又给老太太扯了扯搭在她腿上的毯子继续说话:“亲亲的侄儿,我们不管谁管?那也是这哥俩是个好的,说句不好听的,这要是跟他们娘一样不通四六,我可不管娘您咋说,扫帚疙瘩该咋抡咋抡!”
“可不就该这样!就是这样才好,给富贵说亲那会,打从第一眼我就看上了,利落实诚还不多事儿!”老太太又恢复了惯常的笑模样,笑完了又故意压低了声调神秘的说话:“当儿媳妇的面儿可不能这么说,再吓着人家,璎珞那孩子娇娇滴滴的咋摊了你这么个舞舞喳喳的婆婆!”
“呀,我看璎珞那孩子跟咱们投缘的很,跟我也亲香得很!您在县里治腿那几天她可是天天去看,给您缝了护腿护膝还做了件褂子,肖嫂子也是好人,汤汤水水的给咱送了好几回!”
“那可不,要不说咱大成有福气!”说起这个老太太也抖了精神,“前儿我还担心你因着我得病的事再不精心操办节礼,他肖婶儿娘俩儿大老远的到咱这儿不容易,让大成多跑几趟,丈母娘也是娘,老了该归大成养……”
金氏不知何时也挪到了这边,将手里的月饼一掰两块给了王婶子一块道:“这个馅儿好,尝尝!”偏头又看见王老太的神色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来,“老太太天天有操不完的心,以后让嫂子在当院给您老置个太师椅,让您天天盯着我们干活儿!哈哈……莲丫头年下回来过年,嫂子跟您说了没?”
“啥?!当真?没说啊!”老太太的眼睛登时就亮了,想坐起来又想起了自己的腿,抿着嘴攥了拳头故意往王婶子肩头上捣,“这咋还专门瞒着我?这么远的路,瞎跑个啥?!”
“还不是怕您再觉得咱跟俩孩子写信说了您遭难的事儿,等莲丫一声不吭站您脸前头不好?”王婶子笑着又反过来伸手去拍金氏的胳膊,“就你嘴快,想留个瘾头都不行!”
金氏大笑,“小斐已经动身了,路上还要多转一转,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到家恐怕就得过年了,顺道留徐二公子在咱这儿过年,都忙活一年了,索性趁人多都热闹热闹,让莲丫头也回来一趟,过了年再跟着回去……”
“哎呦呦……你们是不知道小斐那孩子从小就贴心还细发哟!”老太太顿觉这会子比刚从阎王殿里回来那会还开心,颇有些自豪地笑,然后又故意偷摸的看了那边儿桌子前正笑呵呵地跟几人聊天的杨娉接着说:“可比他姐姐还细发,平平这孩子——心大,小妮妮儿呢?回不回?”
金氏轻轻摇头,“天寒地冻的,那孩子的身子才好容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