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缃绮焦急地唤一声,雪儿巧笑嫣然转身,悠悠地摇了纨扇叹气道:“怕是九天仙女下凡?这府里的人呀鬼呀,都被你招去了魂儿?哪里是官奴,都是贱奴,本该卖去倚门卖笑的货色,赏她个脸留在府里,到底还是贱货狐狸精!”
“若不是她,胡言乱语,如何害得大公子吃这许多的苦楚。”罗乳娘同丫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讥讽着。
雪儿走出几步扶了鬓角金凤钗含笑转身,凝眸一笑间,强扮了欢颜,极力修饰自己的高贵,如何同她一个官奴争风吃醋去计较?
缃绮想劝,却又不便再做言语。
“是鬼孽,总是不甘寂寞,想方设法兴风作浪的。”雪儿说,似同身旁的乳娘闲议,头似侧非侧的略向她望一眼,就曳着银红色帔帛款款而去。
竹林风声中传来一声感叹:“爹是贪生怕死卖主求荣的,女儿也是个人尽可夫的贱货。”
缃绮呆呆立在庭院,心头的委屈令她眼前朦胧。小弟绝境逢生她本是如释重负,无奈此刻比先前任何时候都多了替父鸣冤的勇气。只有家门冤情得雪,她们姐弟才能堂堂正正做人。
须臾的功夫,不等
她定神离去,院墙外传来争吵声,缃绮立耳去听,喝骂的声音极其肆无忌惮:“瞎了你们狗眼了!也是你们闯得的?”
缃绮忖恻怕是出事,忙向门外而去,跌跌撞撞地奔进来的丫鬟婆子扶着钗斜髻散,披头散发的雪儿小姐逃难般进来,惊魂未定的眸光四下散漫,看到缃绮时又羞又愤,只从牙关内挤出一个“走!”字。
“看她得意的。”缃绮只听婆子忿忿地甩下一句话,心里五味杂陈翻涌。
卓梓仰躺在床榻上,身旁疏窗半开,骄阳透过油绿的梧桐叶筛出刺眼的光影投在他身上,暖暖的,却无法温暖他的身,一双手冰冷如冻玉,僵硬地垂在床边。
听到那熟悉的脚步,他闭目养神。
珠帘一挑,哗啦啦的轻微响动,按着金鞘胡刀的黑衣蒙面武士才要上前,一袭墨色斗篷只露一双鹰隼般锐利目光直射向卓梓。他抬手,黑衣侍卫躬身退下,他身后帘幕轻轻摇动,渐渐停息,二人却终是不发一语。
“凌宇,你终究不肯见朕。”
“草民,抱病在身,恕难全礼见驾,吾皇万岁万万岁!”那声音轻淡,随了沉水香袅袅青烟飘散,渐渐淡去。
“生死之交,情同手足,慎哥儿不会失信于你;只是国法如山,不能徇私,朕是不容越规矩半步的。”
“是,草民身犯欺君大罪,一人做事一人当,望陛下赐罪。”他毫无惧意。
黑衣人徐徐踱步靠近,一撩长袍倏然坐在榻旁,伸手去探卓梓瘦削的面颊,那凹凸如山峦起伏,双颊收陷。
“卿何必自讨苦吃?”
卓梓始终不肯睁眼,闭目道:“草民贱体污秽,怕冲犯了龙体,请圣上移步。”
冷冷的笑声,黑袍人问道:“果然世人尽不能做到‘苟富贵,勿相忘’吗?”
说罢,黑衣人伸手按住卓梓的肩头,却不敢揭开那搭在身上薄薄的蚕丝薄被。那话音满是心疼问:“西宅地势低湿,苦你陪朕六年,落下腿疾,这腿是再伤不得。卓老侯爷竟然不知吗?”责备的声音,满是关切,轻轻掀开被角要看他的伤处,卓梓却道:“躯壳一具,挫骨扬灰都无妨。”
“朕倒是惶惑了。你在为何人越雷池而不顾殒身不恤?竟然连朕同你多年的手足情义都不屑一顾了?你莫望了六年‘牢狱之苦’,坐井观天的日子!”
“陛下保重龙体。”
黑袍
客上前抱起卓梓,大喝一声:“睁眼!朕要你亲眼看着朕!若你死了,朕要卓府九族为你殉葬!”
一阵沉默,黑袍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