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我冤枉,你们欲盖弥彰,你们沆瀣一气。”缃绮大骂,只有墙头的雀儿愣愣地望着她,似在观景,叽叽喳喳附和着:“打得好,打的好。”
衙役不容分说上前揪扯缃绮,就要拖她去当庭褫衣受杖,缃绮又惊又急,懊恼地大喊怒骂,却敌不过皂隶的力道,被扔在地上,眼见一皂隶一脚踩住她的脚腕,伸手撩开她的后襟,就要去动手扯落小衣。缃绮拼命地挣扎大喊:“救命!”
此时间满腹的义愤化作委屈和无助,如在绝崖上就要坠下。她奋力地扒着冰冷的青砖地面,恨不得寻条缝隙钻身而入,逃去一场屈辱。四周的官兵小吏帘官无数目光齐刷刷望向被木棍左右插住腿匍匐在地点缃绮,只等那血肉横飞的场景再现。
“住手!”卓柯推开众人而出,坦然道:“蓄意闹事,扰乱考场,依例定不轻饶。只是考生杜—杜君玉身患癫疾,无心之过,若是当堂打了板子,传出去有失圣朝忠恕之道。原本放进疯生入闱就是下官失察,再惹出风波牵连大人卓柯百罪莫赎。大人,息事宁人,专注今科取士吧。”
缃绮的心
突突乱跳,高悬绝崖的一颗心总算落回实地,平静许多。她扪颗狂动的心徐徐仰头偷眼看卓柯,她似在责怪自己多事闯祸。可是,此事若不吐,她便不快,心里那份愤懑也不知向谁说。
卓柯踱步翩然如惊鸿,欲飞而未翔,不无留恋道:“今日之事,同诸位主考大人无关,我卓柯一人做事一人当,有失察之责,误放了疯癫考生杜君玉入场,卓柯情愿伏法向朝廷请罪。卓柯自此辞官,诸生请速速回去复考,莫耽误了功名。也请诸位同僚大人们回帘为朝廷把持选材要务。”卓柯语重心长道,又看一眼缃绮慨叹道,“狂生杜君玉,赶出考场交由家人带回原籍养病就是,不必再做追究。”
说罢深深一揖到地,起身沉个脸一把拉起缃绮就向外走。缃绮惊诧地望着卓柯,眼前那翩翩佳公子站出一步慨然应下罪责的勇气,令她想到卓梓,果然是同根兄弟,平日里看去性格迥异的两个人,临危时刻都是如出一辙。她想,或是错怪了卓柯,毕竟这功名对他来讲,得之不易,若令他如此放弃,怕确实为难他。
卓柯摘去官帽,飘然而去
,落寞的身影从缃绮身旁掠过,如寒潭度过一只孤雁,令人生出淡淡的怅憾和怜惜。
“放开我!”缃绮惊急之余心有不甘,一名官兵钳住她的皓腕紧紧地不肯放手,目光坚定,喉头里发出低沉地喝斥:“卓大人吩咐,随我走!”
她挣扎着正要随他离去,忽然眼前一人挡住去路。一身士子服饰,神清骨重,矜贵不凡。黄澄!他不进号房应试如何人在此处?
侧身而过时,黄澄手捏折扇只打量了缃绮一笑,拱手一礼飘然而过,似为路人。
黄澄面带淡笑,那笑容都带有几分骄矜,他手上高高举起一柄折扇,展开在梁阁老的面前,也不知所持何物。梁阁老开口正要说话,却被黄澄一举手止住。
只低声对梁阁老轻语几句,梁阁老身子一晃哑口无言,目光呆滞。
胡大化却咕咚跪地,周身瑟瑟发抖。
许久,梁阁老双手颤抖着接过那柄折扇,扫视四周宣告:“此次科考涉嫌试题泄露,本官此刻要入朝面圣禀明实情再请查办,今科试题亟待奏明上方,五日后开科重考。”
胡大化周身颤抖,目光游离,紧张地唯
诺诺的起身,避座退下,腿一软又跪回原地,支撑了爬起,都不等缃绮抽空追上他问个究竟,人已无了踪影。缃绮深知此事同胡大化有关,不过他懦弱没个担当,才逼得卓柯挺身而出,想到父亲的冤案,怕也是因为此人无担当的懦弱,才造成冤案,心里郁闷不平。
梁阁老却一口痰涌心口,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