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洗的泛白的牛仔裤——这是她高中时的衣服,裤脚处有不明显的缝补痕迹,他们当年爬洞庭山时刮破的,被珍惜衣物的老妈拿回来给重新缝了裤脚。
青春鲜活的回忆现在变成了离别的痛苦,金果果又拿起一件以前的旧衫套上,克制着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才为朋友分担压力。
“带上伞,别又淋湿了。你爸在那边帮忙,你看见了让他早点回来吧,也不早了,明天还得忙一天。”王桂芳想着又叮咛了一句。
金果果点了点头,冲了出去。
远亲不如近邻,金果果的爸爸金大群是个热心肠的人,这些年陆家但凡有什么事,总会习惯性地叫他帮忙,仿佛理所当然。
陆亚东的妈妈黄玉霞泼辣嘴碎挑剔却没有主见,父亲陆光是个闷葫芦,当初两家婚事的琐碎还都是金大群拍板定下来,另外平白垫了一笔婚庆公司的费用。弄得他回家暗底吐槽说亚东到底是谁儿子,被王桂芳扯着耳朵念叨了两三年。
婚事是他忙,没料到丧事也是他忙。
金果果从家门出来,绕过木园堂工地,果然见到父亲在给师傅们派烟,拜托他们抓紧。
雨这会儿不大,不过凄风苦雨的干起活来总是不舒服,包工头模样的大叔一边接烟点着,一边不耐烦地回应:“老金,不用担心,明天中午前肯定能搭好,误不了你家的豆腐饭。”
木园堂是吴地婚丧仪式的传统,临时搭建用于举办流水席,只要有空地就能办,方便实惠。要办酒席,一般人家地方肯定不够,去酒店又破费且繁杂,木园堂就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直到现在,除了城市中心条件不满足,这一业务在郊区许多新建小区仍然保持着旺盛的竞争力,尤其是在丧事上。
苏州的丧事酒席称为“豆腐饭”,别的菜不论,必有一道白豆腐以表哀思。所以早年间老苏州说“吃豆腐饭”算是恶毒的诅咒,近年因为外地文化的冲击,渐渐不再那么忌讳。
金大群叹了口气,闷闷回应:“那也不是我们家的……”
陆家的人都不出面,反而是他这个邻居在忙前忙后,知道的明白他热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的丧事,金大群想着就觉得晦气,但想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他也只能尽点力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