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秋扯了扯嘴角:“……小师叔。”
“我没事,只是想到了些不太好的回忆。”
“……都过去了。”
郁慈犹豫着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江宴秋:“……”
捂着脑袋,不知所措。
小师叔,你对自己的手劲是不是缺乏清醒的认知。
重新定义“轻轻”。
郁慈僵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收回手。
江宴秋抱了一会儿头,虽然小师叔的“慈爱”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但他却感觉好多了。
“小师叔,我想去趟流民营看看。”
他看向郁慈,严肃地分析道:“没有搜集到足够多的证据之前,我们不能去定慧寺,那样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万一引起释真大师警觉,就更不妙了。他一个伏龙境,唯一能察觉到不对来救我们的,只有楚辞师兄,那真是葫芦娃救爷爷了。”
郁慈:“……”
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默默地闭了嘴。
“现在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毕竟他们接触到手的,只有鹂妃和乔夫人这两个人所持有的护身符有问题,样本量太小,还不足以支撑论据。
再者,对面目前还算按兵不动。
来阙城这么久,暂时还没听到过魔物伤人的消息。
那至少说明,还没有任何一枚护身符上的烛阴狲香引来魔物。
“事不宜迟,”江宴秋道:“我们赶紧出发吧小师叔。”
.
城西,流民营。
江宴秋轻轻吐了口气。
眼前所见……比他预想的情境还要差上百倍。
当初在城郊,他跟郁慈为了低调,混进难民的队伍一同进城,所见所闻都没有这里的凄惨。
毕竟有力气跋涉到这儿,满满路途中,已经筛选掉了一大半人。
染上疾病的、饿到没力气走路的、老弱妇孺……
而现在。
稻草做成的窝棚下,每一间都躺着无数痛苦呻|吟、或气若游丝的流民,大多都面黄肌瘦,脸颊瘦得凹陷下去,孩子的数量尤其少,很小的孩子,被母亲抱在怀里,胳膊腿细瘦得仿佛一折就断,黑漆漆的眼睛圆圆地睁着,在不足半掌的小脸上显得更大,好奇地看着这两个陌生人。
体型稍稍健壮些的中年人,都被拉去干活儿挣工钱了,因此留下来的,都是些老人孩子,和身体实在虚弱的。
江宴秋沉默片刻:“……咱们进去吧,小师叔。”
“嗯。”
一颗圆圆的小脑袋,随着面前两个人的走近,慢慢地,越抬越高。
她抱着手中一只豁了口的大海碗,睁大了眼睛。
——这只海碗身兼数任,既是她唯一的玩具,也是她逃难路上吃饭的家伙,就是凭着这只海碗,父母带着她一路乞讨,才把这么小的一个小女娃,千里迢迢、全须全尾地带到了阙城。
爹爹和娘都做工去了,今日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半块玉米饼子,托隔壁草棚的大婶看顾她一整天。
她抱紧手中的海碗,害怕地缩了缩。
江宴秋露出一抹和善又亲切的笑容:“小妹妹,你的父母呢?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
他气质温柔可亲,笑的时候两只眼睛能眯成弯弯的月牙。
看着就像好人。
小姑娘犹豫了片刻,小声道:“爹爹和娘亲都去做活儿了,他们说,那些大和尚是好人,给我们房子住,还给我们免费的粥喝,做人不能‘贪得无牙’,要知恩图报。”
这么小的小孩子,口齿流利,还会说成语。可见父母对她的爱护和重视。
江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