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一下。
大半夜, 空无一人,寂静漆黑的塔底。
一盏光线微弱的夜明珠,一个满身脏污胡言乱语的疯子。
披头散发, 疯疯癫癫,笑嘻嘻地说出了这番疯话。
……是个人都得被吓得不轻。
即使是还算经历丰富的江宴秋,都下意识寒毛竖起, 心中一顿。
……月亮?
这不是他第一次从这人口中听到这个词了。
——我的脑子……被月亮吃掉啦。
——要是被月亮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月亮’……到底是什么?是这处处充满诡异的望月塔?还是……上玄掌门月姬明?
他本来压根没指望能问出些什么,却没想到如此猝不及防地听到重要信息,江宴秋神色迅速一凛, 追问道:“‘月亮’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的脑子被吃掉了?”
那人却不答,又自顾自吃吃地笑,像是疯地更厉害了,手舞足蹈地发着癫, 大喊大叫着旁人听不懂的音节。
突然,漆黑的甬道尽头, 似乎传来了脚步声:“……谁在哪里?”
——糟了,这疯子动静太大, 怕不是把上玄的巡逻弟子引来了!
江宴秋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反手将夜明珠收尽储物袋, 四周顿时漆黑一片,他身形一闪, 藏匿到一处隐蔽的视线死角,将周身气机收敛到最低,顺便还给自己脑门上拍了张隐身符。
就在他做完这一切的下一秒, 一道身影恰好从拐角走出来, 提着一盏烛灯缓缓走来, 停在关着那疯子的木栅栏前。
“左玉, 你又在喊什么?”
竟然是白天遇到过的为首的上玄弟子。
倒是碰巧,今晚撞上他巡逻。
要是旁人,可能只当左玉疯病又犯了,但江宴秋第一眼几乎就能判断,这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后背紧贴着墙根,一动不动,好似已经跟空气融为一体了。
那位左道友自然不可能回应他的话,只是嘻嘻笑着,还从栅栏中伸出手,想去够那人手中的烛台。
那人一动不动,蜡烛的火焰在他漆黑的瞳孔中无声跳跃。
他深深地看着对面披头散发、满身脏污的疯子,忽然道:“……你是想告诉我些什么吗?”
“……你是真的疯了吗?”
一片寂静。
江宴秋下意识屏住呼吸。
左玉闭上嘴,停止喊叫,歪了歪头。
江宴秋几乎以为他要恢复正常,拉着栅栏外那人的手,互诉衷肠了。
但他却蓦地咧开嘴,露出一个无比夸张的笑容。
然后一下一下,重重地用自己的脑子,撞击坚硬的栅栏!
对面那人的脸色一下变了!
栅栏的木纹上刻满了繁复的符咒,为了防止犯人越狱出逃,禁制会自动施以控制和约束。
在左玉脑袋撞上栅栏的下一秒,符文的灵光骤然亮起,虚空中浮现出符文幻化出的绳缚和梵印,紧紧困住左玉让他动弹不得的同时,梵印烙印在他的身体上,那片皮肉瞬间焦黑一片,发出刺鼻的气味!
即使是这样,他依然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不要命地将自己的脑子撞向符文,短短几瞬的时间,额头上瞬间出现道道血痕,顺着鬓发和眼尾蜿蜒流下,将整张脸都糊得血渍满面。
对面那人握紧拳头,不得不用自己的身份令牌打开地牢的门,快步走进去阻止里头的人自残。
要是放着不管,这疯子恐怕真能将自己撞死!
……机会!
眼下那人进入地牢,让出了狭窄的甬道,江宴秋终于能从墙根的视线死角处闪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