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八年,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本是人月团圆,其乐融融的日子。大魏朝京都建业西城的权贵圈里,却一片寂静。
人人皆知,今日是武安侯府世子夫人陈清韵临盆的日子,从三日前断断续续的阵痛,期间好几次“假警报”,于昨日清晨正式入了产房,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两天一夜的时间。太医和京里数一数二的稳婆都已经下了最后诊断,今日再不生,只怕凶多吉少了。
武安侯世子夫人陈清韵在产房里渐渐失力,她狠狠咬牙,深吸一口气,拽紧产绳子,憋气用力,忍着剧痛博一把,可是孩子就是出不出来。不行了,她站不住了,双腿软得无法支撑身体,手上也再没有力气了,她晃了晃分娩绳,扶着稳婆的手,缓缓瘫倒在产床上。
躺平在产床上的陈清韵,渐渐感觉身体虚弱恍惚,她扭头对自己的乳嬷嬷张嬷说:“我没有力气了,拿剪刀来吧。”
张嬷听闻自己乳儿这话了,猛然含泪,“你这孩子,在说什么胡话!”
张嬷先喂了陈清韵一口黄芪红枣茶,再拽紧自家小姐的手,“再试试,咱们再试试!”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孩子就得憋死在我肚子里。”陈清韵只觉得自己出气多进气少,这次是她轻敌了。
产房外头,武安侯府世子麦英仁的院里,他在京的三个弟弟及其家眷乌压压站了大半个院子。虽然到现在,人人丧气,都已经到了尽人事听天命的地步了——武安世子夫人都生过三个了,怀这胎的时候,家里也以为会跟前三个一样顺利,看来女人生孩子真是一脚踩进鬼门关。
“大爷,快出个章程吧!”陈清韵的贴身乳嬷嬷张嬷从产房奔出来就跪在地上,一路膝行至麦英信身边,扯着他的裤脚喊,眼神中满是悲愤和无奈。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但她人微言轻,这个决定只能大爷下。
“保大!保大!!!”麦英仁双手于袖中握拳,因为用力太猛都爆出了青筋。孩子,是为父对不起你,来世,你有什么怨念都冲着你爹来!
“嗳,嗳!请剪刀,快,快请剪刀!”张嬷眼神泛出光来,有救了,小姐有救了!
“保大,请剪刀!”随着张嬷嬷的呼唤一声声地传进去,直传到了产房里。
“怎么样了?”一片熙攘中,年逾五十的武安侯爷迈入院子大门。
“爹,你怎么来了?!”
“父亲/爹/阿爹/公公……”
“侯爷,已经请剪刀了。”武安侯府世子夫人的贴身丫鬟,露珠呜咽着拭泪。
“让里头再等等,刚我让麦大骑快马拿 了我的帖子,去宫里请卓越过来,应该还有一刻钟就能到了。”武安侯爷在院中大马金刀一坐,气势惊人,浮动的人心神奇般地稳了下来。
麦英仁忙不迭地嘱咐露珠,“快,快让里面再等等!”就这样也等不及,自己跑到产房门口,隔着门缝喊,“再等等!里头再等等!阿韵,父亲请了卓院首过来,你再坚持一盏茶,咱们的孩子还能保住!”
平时人前端方稳重的麦英仁第一次在人前乱了手脚,此时,他也懒得在弟弟、弟妹面前端着了。遂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呈给武安侯爷,“爹,您先喝口茶。”末了,来一句,“有您在,我心就安了!”
“大儿媳妇为家里操心劳累这么多年,她现在这样子,我来看看应该的。你娘本来也要来,给我拦住了,她前儿才感染了风寒,让她多休息会儿。”
“儿不孝,让父亲母亲操心了。”麦英仁眼角含泪,父亲母亲关怀家里,体谅韵儿。他一个大老爷们,觉得自己这大半辈子值了。
父子俩说这话,外头的门子小厮先传话来,说卓院首到了。
武安侯父子俩赶紧出迎,人还未到院门口,就听闻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