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谭为这般直截了当,王祁就知道对方早已在心里权衡过了利弊。
更何况两人虽然交集不多,却从一开始就算是一条船上的人,是以也没必要再绕什么弯子,只淡淡道:
“年后齐寒来了兵部,谭大人不仅不能打压他,还要变着法儿地对他委以重任,到底是公主钦点的爱将,总不能连这点体面都没有,你说是不是?”
说话的时候,王祁着意加重了‘体面’二字,谭为不是傻子,一下就明白了。
捧杀。
不做事就不会做错事,到头来伤不着齐寒什么,反倒让他落得个不能容人的名声。
他只有放开手让齐寒去做,多做多错,哪怕不必谭为说什么,齐寒那性子也会自己把自己变成靶子。
若真到朝廷上下物议沸然的地步,别说齐寒保不住身家性命,就连凌月也没有办法一味强硬弹压。
要知道这可是当年夏皇都不得不让步的局面,她一个丫头片子,难不成还能比她老子更有魄力?
至于朱阙,待这次京内京外的混乱平定下来,他就可以变成一个死人了。
左右他狂妄了这么多年,想找他报仇的人多了去,这一切总归跟他们没有关系就是了。
“多谢国公爷教诲,下官茅塞顿开。”
谭为心里的愤懑瞬间泄了个七七八八,只觉得前来向王祁求助这个举动实在是最正确不过。
这老狐狸半个字都没有去凌月面前抗,议,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好了全部应对之策,比那些个只会死磕的‘硬骨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然而‘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谭为很清楚王祁不会无缘无故指点自己,见对方笑盈盈看着自己却迟迟不说话,拱手道:
“下官但求国公爷提携,原为国公爷效犬马之劳。”
谭氏一族虽为世家大族,但在根基深厚的王氏一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想要让他在外放任职的儿子顺利回到京城,如此看来,也只能依靠王氏了。
王祁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手中的茶盏,慢悠悠道:
“本国公和谭大人做的都是朝廷的官,需要感谢的人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未来的皇帝。”
所谓‘听话听音儿’,王祁这话虽然说的简单,却透露出一个隐晦信息,那就是将来谁做皇帝还不一定,一切自然还需静观其变。
或许,这也是他这些日子一直保持沉寂的原因。
若是南楚人真把这京城给打了下来,估计……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谭为想着前些日子郭氏一族因着被北境战场供应劣质棉衣,被抄家灭族之事,心下更是重重震了一下。
要知道当时为北境供应棉衣的可不止郭氏一族,王氏一族也赫然在列,只是没有查出来问题罢了。
然而是真没问题,还是王家比郭家更敏锐聪慧,躲在郭氏那些个蠢笨的出头鸟身后全身而退,就是另一回事了。
越是这样想,谭为对眼前这位国公爷就越发忌惮,暗暗下决心,哪怕投靠对方为其驱遣,也不能留下什么把柄。
否则这‘贼船’上的容易,想要下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谭为心下已有了计较,这边,王祁见他迟迟没有回应自己的话,便再次幽幽道:
“谭大人似是很为难的样子,难道认为本国公说的不对?”
“国公爷目光如炬,自是不会看错的,下官只是觉得……”
谭为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把实话说出来的,只在脑海中飞快地寻了个合理的由头来搪塞道:
“先帝只有太子殿下和凌月公主两个孩子,只要不是两人都薨逝了,皇位自然是二选其一,太子殿下还是个孩子,朝政总归是要握在公主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