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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振一个人在上首坐了许久,方才缓缓起身,抬眸看着正厅上高悬的“光宗耀祖”匾额。
那是他们刘氏一族的荣耀,也是他要传承给子孙的荣耀,他绝不会允许就这样功亏一篑!
想到这些,刘振又觉得无比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一个人身上,否则如今就连半点余地都没有了!
刘振的心情自是又忐忑又复杂,但此时此刻,有一个人却比他还要焦灼不安。
不是别人,正是做了恶事的言子亭。
言子亭此时的心情或许不该称为焦灼不安,而是左右忐忑,他既希望那批药早点出问题,让言胥陷入无尽的麻烦中,又害怕事情败露会有人查到自己身上。
如此来来回,回,哪怕不需要他来给言老太傅守灵,这一晚上也注定无眠。
好在乾州的消息并没有那么快传过来,言子亭还能继续逍遥几个时辰。
而这也是他人生中,仅剩下的好日子。
当然,对于言家二房来说,言子亭依旧有着很高的地位,但对整个言氏一族而言,却根本不值得一提。
为着昨日言子谕在灵堂陪伴了言夫人一夜,言夫人将许多人情往来之事都交给言子谕来处理,是以人一大早就去到前厅招待那些个前来悼念的亲朋故旧,忙的脚不沾地。
对此,言子亭恨得牙痒痒,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其父亲的训斥下,继续在言老太傅棺椁前枯燥地守灵。
言子亭太过气愤,以至于连自己身后始终有一道目光盯着都没能察觉到,当然,就更察觉不到给他送饭的人,已经悄然变成了一个生面孔。
那小厮似乎本来还准备了一套说辞,见言子亭压根不在意,暗暗松了口气。
只见他恭敬地把手里的托盘递上前来,一一在桌子上摆好,方才垂眸道:“公子,用午膳了。”
为着守灵的缘故,所有的饭菜都没有半分荤腥,这对于每天习惯了鱼肉荤腥的言子亭来说,无疑又是一重折磨,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没好气道:
“放那里吧。”
“是。”
小厮乖觉地放下饭菜,见言子亭并没有过来吃的意思,眸光一闪,又小声解释道:
“少爷,这些饭菜是二夫人特意嘱咐厨房做的,虽然看不出荤腥,却是用高汤熬制出来的,比着寻常素菜好吃多了。”
果然不出所料,言子亭一听这话,原本不耐烦的脸上立刻有了光芒,抬眸看了一眼,果然见这几道素菜比着平日里鲜亮不少,轻哼一声道:
“算母亲还记着有我这么个儿子。”
若真要按着规矩,三七二十一天不能碰荤腥也不能碰女人,那还不如杀了他痛快。
那小厮虽然微微垂眸,却始终在悄悄关注着言子亭的一举一动,见对方拿起筷子开吃,这才松了口气,恭维道:“少爷是二夫人的心头肉,二夫人不心疼少爷心疼谁呢。”
“算你是个有眼力的。”
言子亭心情好了,听着这恭维话自然格外熨帖,随意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扔给那小厮作为打赏,之后摆摆手道:“退下吧,晚膳就照这样子给本少爷送来。”
“是,奴才告退。”
小厮应声从偏厅退下,加快脚步出了主院,像一个幽灵般消失在走廊尽头。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正如同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小厮是走了,但他带来的饭菜却被言中亭大口大口吃进了肚子里。
言中亭的尸体,是在两个时辰后被人在恭房里发现的。
原本在偏厅用了午膳,就该继续出来守灵,奈何言中亭从来都不是个守时的,早一些晚一些下人们也以为寻常,并没有人格外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