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墨死了。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葬礼草草举行,来参加他追悼会的人寥寥无几,都是他的大学同学。
汤佳期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跪在灵堂前烧纸,一脸麻木的看着几个年轻面孔的男人在闻墨的遗像前驻足了会儿,又一个接一个的离去。
她没有把人留下来,甚至连他们的姓名,和闻墨的关系都没问。
淡漠的不像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
文博是最后一个来的,他先是按照流程走了一遍,然后看向汤佳期。
“伯母好。”
他淡淡打了声招呼,她没理,只顾低头烧纸。
文博冷笑一声:“人都死了,伯母烧这些有用么?”
汤佳期动作一顿,总算抬头看向来人。
“自我介绍下,我叫文博,我不知道闻墨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我是他的大学同窗,毕业后我们一起合开了一家游戏公司。”
文博口吻温良的说完,等着看她反应。
汤佳期先是迟疑了下,而后眼里有一丝了然。
就是那个被她在闻墨面前骂不务正业的富家子啊。
前阵子刚和华鼎的儿子赛车,把人撞到抢救室的那个。
她一早就警告过闻墨,少跟这
种人来往。
虽然她很不喜欢闻青砚,但不可否认的,她的确把闻青砚当成了闻墨的目标。
像文博这种成日里游戏赛车的蜜罐子里长大的少爷,对闻墨的事业起不到半点帮助!
于是汤佳期只是短暂的扫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继续烧纸。
文博抿唇,手掌紧攥:“伯母您了解过闻墨吗?您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的儿子人生怎样,还不需要别人来指点。”
汤佳期冷冷的回。
文博嗤笑:“是啊,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反正他人都死了。”
这句话狠狠给了汤佳期一耳光,打得她脑袋嗡鸣。
她的儿子死了,那个从小就十分听话,亦步亦趋走完她给他安排的一生,然后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了。
她给他选的方向错了吗?
她给他定的人生错了吗?
不,没有。
只是他自己不争气。
文博失望的看着她,不愿再多说,最后深深看了眼闻墨的遗像,头也不回的离开。
汤佳期一人孤零零守在大堂内,文博走后,再没有人来吊唁。
她数过了,一共十三个人。
那些她让闻墨去接触的世家小姐少爷们,
一个都没来。
所以,她真的错了吗?
汤佳期突然笑出声来,像个疯子一样,笑到直不起腰。
她这一生真像个笑话,从出生起就被家人嫌弃,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她都没有,而小她一岁的弟弟拥有她所有羡慕的东西。
大些的时候,她第一次兼职打工的钱被妈妈拿走,给弟弟买了一部游戏机。
她嘶吼着要他们还钱,结果被吊在梁上用皮鞭子抽了一顿。
后来,弟弟高中谈了个女朋友,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早早辍学结了婚,她每天放学回来不仅要帮她小侄女洗尿布,还要负责做兼职给她挣奶粉钱。
无数次,无数次看着怀里不谙世事的小脸,她都想扔个枕头上去捂死她。
那时起,汤佳期便知道,如果她不努力逃离这里,她的一辈子都将重复在这日复一日的痛苦中。
所以她没日没夜的学习,努力反馈给她最满意的答卷,她考上了海城的大学。
这所国内最顶尖的学院成了她新生的第二个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