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意外以霍安然的逃亡作为终结。
他被周明翊一家收养，以及来到凤华，都是在那之后发生的事。
沈乐宁接下来看到的镜头，是幼年霍安然经历的，一系列可怕的场景，与同龄人关在一起，被迫进行残酷的竞争，相互伤害。
他所目睹的、亲历的一连串人间惨剧。
还有他听到的一些话，关于他的用途是如何被设计的，关于他的父母对他的期待。
“注定会为新世界奉献生命。”
他们说的“新世界”，指的大概是樊天临和黑曼巴那种人构成的世界。
沈乐宁把它翻译为唯异能论、不择手段、暴力血腥的统治。
这样的话让霍安然表现出强烈的不安。
“这就是为什么你觉得自己会变成坏人吗？”沈乐宁问。他的父母是那样的人，难怪他会有这种想法。
“他们一定对我做了什么。”霍安然的声音发干，“我指的不是口头上的，也不是象征意义上的。
“我指的是，他们真的在我身体里放了什么东西，来改造我。”
听到这话，沈乐宁一惊，问他感觉如何。
他说，像拥有一个心魔。而克制那个心魔，所需要付出的力气，正在变得越来越大。
“万一我什么时候出了问题……”
“你不会的。”
“好的。但假如真的有万一，你答应过我。所以拜托你了。”
“我会拼命把你拉住，不会让你做坏事。”
他的眼睛深深地看向她。
沈乐宁能读出他的眼神，他的意思是，如果有必要，即使要把他杀掉也可以。
她希望他不要说出来。
她不想讨论这种还没发生的事，不想像这样，为了一点仅仅是可能的不确定性，做这样的承诺。
她不想必须杀死他，一点也不想。即使只是想象一下，都很不舒服。
“一定要这样吗？”
“我宁愿死也不愿意背叛我所守护的东西。”他的脸在壁炉火光下忽明忽暗。
沈乐宁沉默良久。她终于消化完刚刚的，霍安然丢到她面前的一大堆信息。
她突然生起气来。
“但你不会的，”她轻轻地，一字一句地说，“既然你这样坚定，就代表，你一定不会背叛的。”
她的眉头皱起，脸庞紧绷，随着每一个字变得更加愤怒。
“霍安然，如果我要求你做同样的事，你是什么感觉？”
他的瞳孔震动，表情卡在惊愕、悲伤和抱歉之间。
“听着，你也帮我个忙，可以吗？”她恨铁不成钢地抓住他那该死的、敞开的、好看的衣领，又突然泄了气似的，很小声地、恳切地说：“答应我，让我轻松点吧。尽你最大的努力，不要让我不得不杀一个自己关心的人。”
“我会恨你的。”她看起来快要哭了。
不要像一个自私的混蛋，不要那么快想到牺牲。
他们的脸之间距离那么近。那是最后一根稻草。
“好。”
在他深思熟虑之前，他的手已经自作主张把她拽到自己怀里。因为姿势的原因，都没费多大力气。
他在她耳边呼吸，庄严宣誓：“我保证。”
无论你要我做到的那件事有多难，都一定不会比打破誓言更难。
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五秒钟长得像一个世纪，每一秒她的耳朵都更红一点。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他的嘴唇是如此接近她的耳廓。
心跳声如钟鼓。
她在犹豫要不要推开他，她觉得自己很难做到。该死，为什么霍安然总能让她这么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