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祁悯支着身子堪堪坐起,她发觉面具已无,身上也被人包扎好伤口,顿时内心一惊。
她顾不上身上传来火辣辣的灼痛,利落地翻身下塌,松散的鸦发随着她的动作倾泻而下。
门帐忽然被人掀起,逆光中走进来个高大的男子。
祁悯拿手挡在眼前,被光亮刺得眯起了眼睛,待门帐放下才看清来者。
是楚彧。
楚彧屏退左右,帐内只余他们两人。
他慢慢向前,将祁悯逼得一步步后退。
最后,祁悯干脆一只手撑在床榻上,赤脚点地,下颌微扬,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
她笑了笑:“楚彧,好久不见。”
楚彧俯下身,对上她的眼睛,声音清冽,“祁将军,是个女子?”
“是又怎样?”祁悯朗声笑了起来,周身气势丝毫不让,眼中一片清明。
楚彧抬起右手,还是心存怀疑,他欲摸摸那张脸是真是假,指尖还未触碰到祁悯的脸颊,便被她扬手一挡。
他眸内寒流肆起,一把扣住祁悯的细腕,跨坐在她身上,使她的双手双腿动弹不得。
祁悯被箭射穿的手掌伤口迸裂,血顺着流下小臂,在白皙的手臂上交汇。
“祁将军。”楚彧的脸缓缓靠近祁悯,鼻尖差一点碰到她的鼻尖。
他闻见祁悯身上的清香如同苍山上的白雪般清冽。他的喉结动了动,眼眸深沉,拉开了一点距离。
“楚彧,松开我!”
祁悯挣了挣手腕,奈何怎样都挣脱不出楚彧的桎梏。
“祁将军不见嘉络城两国士兵尸首遍野,亡魂无依。”楚彧的眼犹如幽深的漩涡,他说:“祁悯,你我都知,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谁。”
祁悯动作微顿,她前世所在的法治社会秩序井然,而这个世界兵戈扰攘,千万人因战争命染黄沙。
四年来阖眼间耳边尽是哀嚎悲鸣。
祁悯眼前仿佛出现了坐在高台上的那个蔑视生命的九五之尊,心中预想渐出轮廓。
见祁悯稍松戒备,楚彧开始细细观察祁悯。
祁将军生得倒是好看,长了张鹅蛋脸,脸颊上有几道血痕,更添几分英然。她眉头蹙着,唇也紧抿,一双凤眸尤为惊人,闪着坚毅的光,仿若星光四溢。
她被剥了银甲,只着了身纯白的衣裳,宽大的衣摆与墨发如瀑布一般蔓延开来,血迹如红梅点点。
不像将军,像误入尘世的白衣仙女。
楚彧眼中浮出一丝玩味,他看着身下的少女,用舌头抵了抵右脸内颊,“怎么看,都只是个小姑娘。”
祁悯蹙眉,使劲挣脱了一下被禁锢的手,似是忍无可忍,“战场上恭恭敬敬称我为祁将军,不过一朝为俘虏,便改口叫小姑娘?”
“你祁爷爷永远是你爷爷!你给我唔……”
身下的少女喋喋不休,聒噪得厉害,楚彧抬起另一只手,捂住祁悯的嘴。
面具上半部分的脸能与祁悯对上,祁悯身上搜出来的玉牌也是庆国将军特有。
楚彧勉强接受事实——被他楚彧视为一生之敌的祁将军,竟是一位女子。
正想着,楚彧忽觉手掌一痛,一低头,祁悯正死死咬着他的手不放。
“嘶……”
他将手使劲拉出,两道齿痕深深印在他的掌心,渗出一团鲜红的血。
楚彧冷厉地瞥着祁悯,甩了甩手腕,“属狗的?”
“你若有本事,便杀了我。”祁悯厉声道。
她的嘴角挂着血,将她的唇染上殷红一点,楚彧看了一眼,眸色暗沉了几分,“你不会死的。”他松开祁悯,唤来两个士兵,“在里面看好她。”
话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