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悟大师抚了抚花白的胡子,呵呵笑了,“细水长流,来日方长。”
他将二人送至寺门口,又对祁悯道:“施主,切记日居月诸,毋忘本心。”
祁悯躬身,行了个长长的礼:“在下谨记。”
走在石板台阶上,祁悯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棵高大的菩提树,她耳边仿佛听到了空山梵呗。
风乍起,她眼前慢慢浮现出一个青色布衫年轻僧人,她看到他晨钟暮鼓,黄卷青灯,寂寥一人。
那僧人看向她,目光遥遥,似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
再一眨眼,幻象消失了。
祁悯记得,在祝洲时,她好像也梦见过这个僧人。
“祁悯,你怎么了?”楚彧问道。
祁悯回首,楚彧看见她眼眶通红。
狂风骤起,如嘶如泣。祁悯抹了把泪,她呆呆看着手指,竟不知自己为何会哭。
“我觉得,我好像缺失了最重要的记忆。”
“慢慢来,祁悯。”楚彧说,“别太执着于过去。”
别太执着过去……
山林的风吹动野草,云被推搡着涌向远方,祁悯静静地站着,从感伤到清醒。
反正山高水长,她会慢慢寻找被遗忘的东西。
“楚彧,谢谢你。”
楚彧嘴角勾起,他偏了偏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走吧。”
山上,玄悟大师看着山下祁悯渐渐缩小的身影,在菩提树下双手合十。
“一切众生于无生中,妄见生灭,是故说名轮转生死。”
菩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如同在唱一首喑哑的歌。
二人上了马车,祁悯问楚彧:“你为何会对玄悟大师如此恭敬?”
“玄悟大师是整个夏国最德高望重的高僧,极少人才知他隐于归华寺。而且,大师对我母亲有救命之恩。”
祁悯从未听过楚彧讲起他的父母。
楚彧支着头,孤霜雪姿,目光悠长,“我是早产子,生我时,我母亲还在城外的马车上,幸得玄悟大师出手相助,才保得我与母亲平安。”
“我爹是名将,我十三岁时,他因恶疾缠身,撒手人寰。我母亲逐日憔悴,相思成疾,最后也离我而去。”
“于是我将一切都放在了战场上,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楚彧目光似寒山清泉,一下就浸透了祁悯躁乱的心。
“祁悯,我知道你时常因往事而痛苦。我也曾被过往所困,但岁月不可追,可以怀念,但不要沉沦。”
楚彧心里说,以后的路,同我一道走下去吧。
风吹起车幔,祁悯无言,她看着窗外不断向后的风景,指尖抚了抚腕间的佛珠,内心的纠结好似放下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