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帝手里端了茶盏淡淡啜着,楚彧立于下方,静默了片刻后,内侍进来跪地禀报。
“陛下,赤陵郡主醒了。”
夏帝放下茶盏,淡淡道:“嗯,命人送瑶光郡主歇息。”
又冲下首的楚彧道:“大将军,随朕去看看赤陵郡主。”
才一进祁悯所在的房间,浓厚的中药味便铺面而来。
祁悯捂着头坐在床榻上,长发松散,嘴唇有些发白,见到夏帝,便要下床。
“陛下。”
夏帝摆了摆手,“郡主免礼,好生歇着。”
祁悯支着身子,朝夏帝微微颔首,“多谢陛下。”
“加害郡主之人,真是太尉之女?”夏帝突然发问,空气瞬间有些凝固。
祁悯有些犹豫了,倒不是担心齐浅浅,而是担心太尉位高权重,若因此事牵连,必然会使朝堂发生不小的动荡。
她正分析利弊,抬眸时,目光与楚彧对视一瞬,便听楚彧上前道:“陛下,臣要禀报之事,便与此有关。”
“嗯。”夏帝颔首,“说说吧。”
“陛下,坠崖之事,与臣部下的一名将士有关,和活捉的那名刺客,应是受同一人指使。”
“臣派人调查了那名刺客的身份,他正是七年前,趁边境混乱、意图谋反的程家后代。此人刀法颇有建树,可当年,只得了一具烧焦的尸体,不能完全确认身份。”
“臣推测,应是有人将他救下,然后用看不清样貌的尸体混淆。所以幕后主使者,是位居高位之人。”楚彧道。
“大将军觉得会是谁?”
楚彧敛下眸子,神色正了几分,拱手道:“太后。”
此言一出,不仅祁悯有些惊讶,夏帝也目光深邃,眼底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大将军,可有证据?”夏帝笑问,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暂无。”
室内的烛光忽地摇曳了一下,映得几个人的脸上光影明灭,祁悯听见夏帝低声笑了起来,她的内心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她问:“陛下,早就知道太后所为?”
夏帝没有回答,他负手行至窗边,将窗缓缓推开。余霞成绮,金光刹那间倾入屋中流转,在通红的落日中,一切仿佛静止了。
“朕策划了这么多年,该收网了。”夏帝的眼神比暝色深沉,他缓缓道:“二位将军,可否祝朕一臂之力?”
三人在屋内谈论许久,宫中暗卫将四周护守得密不透风,无人知道三个人说了些什么。
皎月渐渐于薄云中显现,就如夏国暗地里的这场无声争斗,隐隐开始显露于明面。
“天色已晚,朕也有些乏了。”夏帝道:“郡主这几日便好生休养吧。”
祁悯颔首:“是。”
她不经意间抬头,便与楚彧的眼睛对上,楚彧淡淡地偏过头,夏帝瞧见了,只是笑笑,转身行出房间。
楚彧跟在夏帝后面,行出院子,忽然听见夏帝开口:“楚卿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有几分幼时的可爱。”
楚彧的父亲在世时,便颇得先帝器重,夏帝也算看着楚彧长大的,看着他从一个爽朗的少年,变成寡言沉闷的男子。
如今见他再次有了温情,夏帝是欣慰的。
夏帝说的“她”是谁,楚彧自然知道,他微微顿步,不知如何应答。
“陛下,臣……”
看透世事的夏帝朗声大笑:“楚卿,这世上最难把握的,便是情爱了,人有了情,便会滋生许多别的东西,或好或恶。”
“臣不明白。”楚彧望着月亮,流光在眼中映出一片晴明,这是他第一次动心,如同一个初学的懵懂孩童,不能理解夏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