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匆匆出殿,阿崇臂上悬着厚厚的墨黑色大氅在后面追:“殿下,外面风凉!”
才刚一踏出殿门口,冷风入喉,太子觉得四肢都开始冰凉起来。直到阿崇将大氅披在肩上,抵御住大半寒风,他才觉得好一些。
太子拢了拢肩上的大氅,眼神暗淡下来,叹了口气:“本宫这身子,何时才能好。”
“殿下,太医都说了,得慢慢调养才行。”阿崇安慰道。
“早知要这般半死半生地活,本宫当初,宁愿舍了这条命去陪佑宁。”
阿崇心头一惊,语气急切:“殿下!佑宁公主在天之灵,必是希望殿下能好好活着!况且……佑宁公主还等着您报仇!”
太子立于风中,黯然神伤,红绳束起的发丝纷扬,良久,他收起眼中的凄惘,再抬首,眼中已是一片释然。
“阿崇,走吧。”
暖阁与北宫距离不远,太子站在院外,命人去报夏帝。
夏帝吩咐过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屋,内侍只好在屋外禀报:“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屋内,贺兰晚照正于里面看书,闻言抬首一笑:“陛下,本将先回避了。”
屏风后的夏帝制止住他:“不必,事到如今,也该让我那儿子知晓一切了。等他见到你,应该便能明白。”
夏帝吩咐:“让太子进来吧。”
太子得了准令,心里却又开始忐忑起来。自从七年前佑宁出事,他便痛恨夏帝不彻查真相,自此渐渐与夏帝疏远,一年间说的话不过寥寥。
如今他说太后要反,夏帝恐怕不会相信。
太子掩在披风下的手紧紧攥住,许久,他推开那扇门。
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贺兰……将军?”
太子不可置信,西凉使臣明明已经失踪,为何会出现在皇宫。
“皇儿,过来坐。”夏帝硬朗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父皇,您……”太子突然醒悟,他瞳孔紧缩,感觉身体开始被一个巨大的漩涡紧紧吸入,脚下动弹不得,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贺兰晚照低低笑了:“陛下,本将还是回避吧。”
他与太子擦肩而过,进了暖阁内的密室。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踱至屏风后,看到夏帝满目笑意地望他。
“皇儿,坐吧。”夏帝道。
暖阁外种了一棵百年银杏树,将四周一切景物都衬得没了颜色,红墙逼仄处的阴影一角,只剩那满树明黄流动,好似亮晃晃的火在烧。
几片黄澄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入窗,夏帝着一袭龙袍坐在桌前,于是那一方屏风后面,空中地上全都是金光灿烂的。
一片温熙中,夏帝与太子相对而坐。
夏帝的气态比屋外那棵古树还要庄严肃穆几分,他手中把玩着一块光润的暖玉,似乎在等太子先开口。
太子倚在圈椅中,心绪纷乱,藏青衣袍下的手紧紧握住扶手。
他一直对夏帝心含怨尤,如今他才发现,一直在暗中推动全局的人,原来就是自己的父皇。父皇或许早已与西凉暗中结交,目的就是为了引太后出动。
父皇始终都以最高的姿态向下看着一切,太后的诡计、自己的布局,全都被看在眼里。
“嘉与。”
太子猛地抬头,这是这么多年来,父皇第一次唤自己的名字。
他直了直身,声音有些颤抖:“儿臣在。”
夏帝沉默许久,将玉佩放置在桌案上,青白的玉流如月光般温婉,他的回忆渐渐拉远。
“朕的母妃,是被太后害死的。”
他躲在柜中,目睹母妃喝了那盏茶,然后就如凋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