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夏营中。
楚彧坐在案前书写密报,向夏帝详尽绘述粮草之事,又请求加急将粮草送往边境。
落笔后,他将密报交予常亭去送。
帐内点了明亮的烛火,他揉了揉太阳穴,左右摇曳的光影晃得他心神不宁。
楚彧走到帐外透透气,身着一身萧肃黑甲立在营帐前,看到远方红日正渐渐西沉,鸿雁如同点点黑斑,转瞬即逝。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想祁悯。
数十年来,他曾日复一日地看这满目荒凉,却第一次感到如此孤独。
他忽而明白夏帝与他说的那句“人有了情,便会滋生许多别的东西”。
他怕夏军出师不利,怕此后再也见不到她。
已是日落时分,他只觉边境的风格外的凉,却又不剧烈,只是慢慢将寒冷沁入骨髓。
“报——”
一个士兵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大将军,西凉派来交涉使者。”
楚彧定了定神,目光淡然,闻言并不吃惊,开口吩咐在帐中接见使者。
在战场上,两国交战前,有使者互相交涉本就正常。
不远处的孟达听见了士兵所言,眸光闪烁了一下,意味深长地敛下眉眼。
前来的西凉使者是个方脸的壮汉,个子高大、身形粗犷,眼里闪着精光。甫一入帐,他只看了一眼帐内立着的那个清冷男子,便知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夏国大将军。
“大将军。”他行了个西凉礼节,声音铿锵有力:“在下万辛。”
楚彧微微颔首,又听万辛朗声道:“大将军可否让侍从回避?在下,有一些事想与将军说。”
方才万辛进营,便已被侍卫搜身,武器尽数收走,单独相处,楚彧不怕他会突然行凶。
他倒要看看,这个使者要说些什么。
楚彧身后的副将上前一步,附耳低声提醒:“大将军,还是小心为好。”
“无事。”楚彧淡淡应了一声,摆了摆手,屏退左右。
帐内只余下他们二人,万辛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只是走至案前,提笔在纸上快速写下了几行字。
楚彧眉峰微攒,接过那张纸,看完后,眸内敛了几分深意。
万辛知道他还心存质疑,压低声音对他道:“大将军,是真是假,等到晚上一切尽知。”
长京城北营。
是夜二更时分,祁悯依旧秉烛观图。
她使南军守南门,北军成三路分守东、西、北三门,京内弓箭、火器充足,足以抵御数日。
届时若能撑到各州援兵自然再好不过,若撑不到,她也有办法慢慢击溃叛军。
计划妥当后,她呼了口气,放下笔,起身走出营外,慢慢上了城楼。
苍穹幽深,寒星漫天。
今晚的启明星,如浸透了冰凉的池水,格外清亮。
她爹给她起“祈明”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曾领兵在荒野中迷路,最终靠着启明星走了出去。
她却莫名想到了与楚彧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崖边,那天晚上,也是繁星满天,启明星透亮。
如今想想,觉得恍然若梦,曾经她与楚彧旗鼓相当,每一次交战都是针尖对麦芒,可现在她就站在夏国,不是并肩作战,更甚并肩作战。
正忆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郡主。”
祁悯扭首,看见身披黑色大氅的太子走了过来,她莞尔一笑:“太子殿下,这么晚还不歇息?”
“睡不着。”太子温和地笑了:“方才见郡主凝视天空许久,在看什么?”
祁悯伸手指了指天空,“在看那颗最亮的星星。”
“启明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