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悯往门缝里塞了张纸,不到一刻,门被猛地拉开,一双手将祁悯拽进了屋内,“哐当”一声,门又被紧紧合上。
身穿鹅黄夹袄的少女容貌俏丽,像冬日第一束暖阳,她眸子睁得很大,诧异地看着祁悯。
屏风上绣的是大朵的荷花,灯影摇曳,古色古香,一架油黑发亮的古筝摆在中央。
惊蛰还紧紧攥着祁悯的一双手,那双手上有些粗糙的厚茧,她颤抖着,慢慢揭开那一面白纱。
看清面前人的样貌后,惊蛰先是倒吸一口气,看了又看,一把抱住祁悯。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祁悯按了按惊蛰的背,夹袄上的毛软软的,像是安抚一只兔子。
“别哭,我回来了。”她转头看向屏风后面,“这里还有别人?”
惊蛰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点点头:“是一位知己,他叫梵枭。”
话音刚落,一身紫袍的男子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额佩美玉、青丝顺垂,像画中走出来的俊美少年。
祁悯慢慢将手移向身后的剑上,似乎有些戒备。
梵枭浅笑,像一池微漾的湖水,“又见面了,姑娘。”
“三王子。”
祁悯此时分外后悔,她当时不该将惊蛰的位置告知出去。
如今惊蛰与西凉人有了联系,若是日后生出变故,连累了惊蛰,她要后悔一辈子。
惊蛰惊讶:“你们认识?那日梵枭说是慕名而来,莫不是……”
……
茶香四溢,明月辉辉,三个人围坐在窗边的榻上。
惊蛰一直静默着,梵枭在说着往事,她虽听不明白,却还是将目光移向了同样沉默的祁悯。
梵枭道:“我们西凉很早便与夏帝有联系,而我与阿风是潜伏在长京的暗探。”
原来几个月前,路临风无意间在长京街上看到了祁悯,觉得她非常像一个人,于是叫梵枭前去试探。
当梵枭回到住所,将他与祁悯之间的对话描述后,路临风大概能确定,他的妹妹路祈明,或许并没有死于四年前的杀戮中。
梵枭喜爱乐曲是真事,后来,他转头去了庆国临安,在清河坊找到了惊蛰。
梵枭擅萧,在惊蛰门前吹奏,最终一萧一筝合奏,如同日月同辉、百川归海,知音难觅,他与惊蛰相见恨晚。
而贺兰晚照去长京接替了梵枭的工作,与路临风继续留在夏国。
直到祁悯与楚彧查明荆王私购军械一事,路临风看到了祁悯手上的浮影剑,再看那熟悉的样貌,路临风无比确定——路祈明还活着。
听到这里,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祁悯手心却出了一把汗。
她知道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人千人万,梵枭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会发现与自己样貌相似之人。
却没有想到,原来那个时候,路临风就已经开始关注她了。
她端起杯子,看着惊蛰的笑脸,恍然如梦。
炉上的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惊蛰并没有问祁悯这几年发生的事,而是另找了话题。
茶过三巡,寒夜无声,梵枭起了身。
他伸手掸了掸衣袍,看看窗外,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歇息了,先告辞。”
惊蛰起身将他送出门外:“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梵枭点点头,目光似乎在祁悯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迅速消失在走廊之中。
再三确认屋外没有可疑之人,惊蛰才将门关好,又坐回祁悯对面。
惊蛰身后还有一架古琴,她侧过身,伸出芊芊玉手,手指随意在弦上勾了几下,发出一串清脆的音声。
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