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养丫丫的那户人家姓舒,这几天李水根在舒家门口蹲守,左邻右舍也都从他嘴里知道了缘由,他也能从人家那里讨口水喝。
谁能拒绝一个父爱如山思女心切的好父亲呢?!
李水根当了这么多年的二流子,也算练就了一张巧嘴和厚脸皮,说好听点,就是过硬的心理素质。
他当然不会告诉邻居:把丫丫送人,自己当时是同意了的,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疼孩子,但是他整天游手好闲,是真的养不起孩子!
那个时候杨春芽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两口子在家里躺着,拿什么养孩子?
全家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饿得狠了去别人家的菜地里摸几根黄瓜的事也没少干。
他也不是一直这么懒,但是他真的是没力气啊,得到的工分就少,还要遭受那帮老娘们小媳妇的嘲笑,但凡他下地,这群人就跟五百只鸭子上身一样呱呱呱呱,嘴巴就没离开过他,不是嘲笑他做的慢,就是呵斥他做得不好......
他表面上不在乎,还能找着理由嘲笑回去。
但私底下嘛,说出来不怕人笑话,也会偷偷抹眼泪啊!
也曾偷偷摸摸地跑步,想让自己多长点肌肉力气大一点;
也曾努力观察别人的把式,想让自己干活的时候麻利一点;
甚至,他还连续好几天捏着鼻子观察粪坑里的蛆虫,想让自己习惯甚至像经年的庄稼汉那样喜欢这些黄白之物......对它们产生亲密的感情......
说头悬链锥刺股也不为过了吧?!
但是不行,他真的没有种地的天赋,每一次尝试之后都遭受到比之前更强烈的嘲笑。
肉体的痛苦和恶心他能忍,但是每天生活在被嘲笑支配的恐惧之中,这日子谁能忍?!
时间长了,他看到下地就头皮发麻......
要不是靠着一张嘴,在各村游荡,今天帮东家传个话,明天帮西家捎个活,换回点别人施舍的粮食,他早就饿死了。
也曾经琢磨过要不出去做点什么吧?
去了县城的工厂招工现场,人家不仅要关系过硬,还要考试?!
他一个睁眼瞎,连名字都不会写,只好灰溜溜地回村了。
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呗,有热闹的地方人就多,人一多就有机会“接活”不是?
他去种地,又累又被笑话;
他当二流子,被人笑话没错,但是不累啊。
是你,你怎么选?!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从小二流子混到老二流子的时候,他那个比自己还懒的婆娘忽然变了个人似的,醒悟过来了。
在她的棍棒教育下,他开始有父爱了,同时也愿意跟着下地了。
她还怀着孕呢,她都下地挣工分了,自己如果不跟着,还是男人吗?!
他觉得神奇的是:别人嘲笑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不能忍,但是别人嘲笑他们夫妻的时候,他竟然慢慢的就能心平气和了。
就这么熬过了一个农忙,他本来还打算躺着歇两天,就被杨春芽那个狠心的婆娘赶过来蹲守舒家人了。
一天的口粮就只有一个馒头,说出去谁敢信呢?!
放在以前,一个馒头他就很知足了。
但是家里明明还有很多钱,他都看见那婆娘拿了两个老东西的存款了,满满一盒子的大团结啊,他从来没见过。
但是他不敢说,也不敢要,更不敢拿!
他疯了差不多,那婆娘打人的时候是毫不留情啊!
他算是看明白了,丫丫没找回来,他就没好日子过了,找回了丫丫,他说不定还能从那婆娘手指缝里捡漏个鸭蛋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