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罗顶着脑袋上的花, 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安室透将那支花取了下来,仰头去看宫纪的背影。
宫纪捧着花来到九层, 发现自己的门缝里被夹了一封信。
谁会给自己寄信呢?
受留学时期的挚友影响, 宫纪喜爱色彩鲜明服饰和家装。由她亲自装扮的家直观地体现了这一点——她将玄关墙壁铺上具有暗色纹路的红色墙纸,并用很多绿色装饰物装饰这块红色空间。宫纪打开罩有蓝色灯罩的小挂灯,站在玄关处看手里的信封。
她翻到信封背面, 邮政编码来自长野县, 寄信日期在一周前,寄信人姓名是日本传统又常见的女性名字“佐藤直子”。
打电话与邮局确认过后, 宫纪拆开了这封信。
封口被打开, 一张照片掉了出来, 背面朝上,雪白相封后用红色笔记写着一个日期——“1970.5.13”
宫纪将那张照片翻过来,视线凝固在了照片中女性的半面侧脸上。
宫纪转头,看向玄关墙壁上挂着的铜镜,明净镜面上倒映出自己的面容。
她与照片中的女性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眉形和头发等女性惯于修饰的地方呈现出细微的差别,另外照片中女性光洁平坦的右手也昭示着两人的不同。
整张照片是触目惊心的白, 只有照片中女性的头发显出对比度极强的黑色。摄像机的灯光透过一扇白色的圆形窗户向内探射,窗户里是一座实验室的局部, 那位女性穿着一身实验服, 弯腰, 伸出右手去碰桌子上的试管。
她嘴唇紧抿, 身体弯曲, 过曝的画面显得她像一副镶嵌在圆形拱台里的惨白浮雕。
妈妈。
这个称呼突然涌上心头。
她为这个猜测感到一丁点的不安——什么人会和自己的母亲长着同一张脸?
此时正值日落时分, 厚重的灰色窗帘严密地贴在窗户上, 灯光之外的客厅流动着一片昏昧浓郁的色彩。
宫纪一边去拿信封里的其他东西, 一边朝客厅走去。
她坐回沙发, 展开那封笔迹锋锐、洋洋洒洒的信纸——
宫纪女士拜启:
近来我深陷大喜大悲之中。欣喜若狂在于您的消息降临在我生命中,您是警视厅万众瞩目的新星,是坊间传闻最有潜力的警官。您或许会说自己不认识我,但谁不会为了世界上出现了一个好警察而高兴呢?
另有让人不快的事情,我周围的人类贫穷、麻木、像蚂蚁一样缺失大脑,浑浑噩噩地工作、回家,日复一日——要么思考,要么堕落,我真为那些人感到难过。
不过,不过,总还有让人看了高兴的东西。我要向您倾诉我今天的见闻——我看到了一个善良的女人照顾一位毫无亲缘的奶奶,她讨人喜欢的脸上挂着恶鬼一样的笑容;一个男人,他穿着丧服,为了不久前死去的妻子委身顿地,哭的不能自已;一对早早分居的夫妻,却为了自己的一对儿女,每个周六都点上银烛台,欢笑着聚在一起;一位富商的儿子,怀着一颗年轻却悲悯的心,总是为了慈善事业奔波往返于不同的城市。
我路过这些人,感慨万千,深觉自己活在这样一个美丽的世界里。人们彩衣下横生节肢爪牙,脸骨生蛆鲜血淋漓也要紧紧拥抱,这到底是怎样一种爱呢?!
第二天,一觉醒来,我被突然而至的罪恶感所袭击,昨日人类彼此相爱的画面盘踞在脑海,更觉得这个世界无法接纳罪孽的自我。我一边流泪一边向您写下这封信,是的,我是个杀人犯,我把几个人砌在了水泥墙里。
如果我是个艺术家该多好!这样便能将这些画面以重彩描绘下来,挂在墙壁上,或是作为艺术品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