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失礼了,完全把全场上流人士、明星来宾们当成了空气,就像在自家琴房干活一样。
呃,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
果然艺术家都很古怪啊。
容修上前了两步,目光落在那把吉他上,那是一把吉普森,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系列,琴身是镀铬金属,目前早已经停产。
安德烈终于找到了调,突然扔下嘴上的三明治,只见他岔着双腿,跨坐在高脚椅上,抱着沉重的镀铬琴身,和乐队的演奏合起来。
外行看热闹,内行听门道。
只弹奏了八个小节,顾劲臣就意识到,吉他并不是安德烈的强项,老爷子的吉他水平和顾劲臣有一拼。
安德烈抬头望了容修一眼,“我要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啦。”
容修愣了一愣,这老人家知道他是玩吉他的?
坐在顾劲臣同桌的女主编,也愉悦地笑了起来,那句话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安德烈大师对容修有过了解。
不管是她提交的资料起到了作用,还是对电影节“配乐银狮奖”的关注,至少安德烈对这个东方年轻人是有印象的。
老人家的吉他水平委实一般,却坚持将这支曲子演奏了下去。
偶尔会弹错,不是高了就是低了,但他始终没有停下来。
苍老的双眼紧盯钢弦,仿佛要将这把吉他由外到里看个穿,好像怀里抱着心爱的人。
时而弹奏出天才的和弦走向,让容修眼前一亮,这是一段很精彩的旋律。
弹奏到最后,只见老人家一只手在琴把上上下下游移,另一只手猛拨琴弦,狂野了些,连容修也一时间听不出这是什么风格。
新英格兰爵士?摇滚?还是什么大杂烩?
不过,真的很好听。
能听出作曲人的灵性,非常随性,可爱,有天赋,这种才情与气质特点,如果没猜错的话,和那首《混账》是同一位创作者。
正如安德烈所说,是少年时想与他一起组乐队的吉他手。
但容修了解过安德烈的过去,安德烈出身音乐世家,富家子弟,贵族出身,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这样的身份地位不可能与一个吉他手组乐队。
容修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他们是什么关系,那位吉他手去哪了?
然后他就想起安德烈唱的那首歌——
——“如果你正行经天堂集市,风雪猛烈地吹在英雄碑上,代我向那儿的一个人问好,因为他曾是我的真爱……”
笨拙的吉他旋律,越来越流畅,现场气氛欢快起来,有人打起了拍子。
容修指尖轻动,跟随着旋律,完全不受控制地,轻轻哼出一段吟唱。
猛然间,安德烈抬起了眼,直勾勾地盯着容修。
就是这段旋律。
记忆之中,他只听过一次的歌,那人再也没有给他唱过。
安德烈注视了容修很久,透过绚烂的星光与月光,望着眼前那抹挺拔的身影。
仿佛透过时空隧道,看到了过去的那个人。
然后,不知察觉到了什么,安德烈的目光忽然挪开,看向坐在台下圆桌前的顾劲臣。
与全场的来宾都不同,打从安德烈点名要与容修对话,顾劲臣就没有再看向舞台。
什么音乐大师,什么全场名流,仿佛都不在那位小家伙的眼里。
安德烈的脸上充满了慈祥的笑意。
顾劲臣也微笑着,桃花招子里映着星光,温柔而又缱绻地,目光始终落在容修的身上。
安德烈忽然笑出了声,短促而又沙哑的一声,眼前的画面如此熟悉,他垂眸看怀中吉他,轻声说:“已经五十年了。”
他只低着头说了这么一句。
在场人看不到他的口型,根本听不清他嘀咕了一句什么。
然后,他随着容修一起,轻声地哼唱了出来。
这么多年,他只知道和弦走向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