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咳
是死是活
嗨咳
不闪脚杆
嗨咳
阎王在前
嗨咳
魔鬼在后
嗨咳
川江汉子
嗨咳
豪情震天
嗨咳
狂风越来越猛,雷电越来越残暴,巨浪扑上甲板,推不动铁骨铮铮的川江汉子。
川江号子的节奏越来越快,船夫的桨越划越快,一个巨大的漩涡把船死死地拉住了。不能让船旋转,不能让船沉在江里,面对死亡即将降临,船夫们迸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冲啊,冲啊,冲出漩涡!冲啊冲啊,陈猴子的舵牢牢地盯准红岩嘴,川江号子吼出了生命的绝唱——
伙计们哪
嗨咳
不能绝望
嗨咳
雷电劈打
嗨咳
给我力量
嗨咳
狂风残暴
嗨咳
号子嘹亮
嗨咳
一脚踏平
嗨咳
惊涛骇浪
嗨咳
生的希望
嗨咳
就在前方
嗨咳
…………
总算冲出了漩涡,众人没有丝毫的松懈,船直端端地撞向红岩嘴。
近了,近了,马上就要撞上了。
好像黄四妹没有声音了,难道她?陈猴子不敢去想,更不敢捞开布帘去看,因为这是最后的冲刺,胜利就在眼前!
就在船即将撞上红岩嘴的那一瞬间,船像一道闪电,飞快地与红岩嘴擦身而过。
这是千钧一发的机会,只有闪过急转弯的时候,迅速地冲进缓水地带,否则就会被嘉陵江卷进江心,冲得很远很远,无法靠岸。
这道弯终于闯过了,红岩村码头出现在眼前,凭着惯性,船箭一般的奔向岸边。
陈猴子喊起了收尾的号子——
嘿了幺幺,幺哦幺哦幺哦嘿了嘿
嗨咳
桨收起,篙杆拿起,纤藤牵起,船要靠岸了!
只听得“咚”的一声,船狠狠地撞在岸边的礁石上,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几乎落在了船夫们头顶,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
就是这一撞,卡在妈妈身上的娃娃被震落下来,嘎嘎嘎的哭声混入了风、雨、雷电、浪涛的大合唱!
陈猴子听见了幺儿的哭泣,兴奋的热血冲到了头顶,掀开了布帘子,闪电中他看清了一动也不动的黄四妹,心情如同跳进了冰河,刺骨的寒冷绝望!
他一声接一声地呼喊黄四妹,没有反应。他痛苦地锤打着甲板:“我的四妹呀,我的四妹……”
任劳任怨,任打任骂的黄四妹走了,娃娃生下来就没有妈妈,我的天哪,这一趟船走得很不值得啊!
陈猴子剪断了脐带,把娃娃举向空中,任凭暴风雨的冲刷:“我的儿啊,你是妈妈用生命换来的啊。狂风暴雨,滔天巨浪,冲洗我的儿子吧,让他干干净净的活着,干干净净的做人,干干净净的做大官!我的幺儿啊,你是我们陈家的希望,光宗耀祖的希望!”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赤条条的娃娃在接受风雨雷电波涛的洗礼。黄四妹走了,把希望留给了陈猴子,留给了哇哇大哭的娃娃。
船夫们全都哭了,他们好舍不得漂亮的,勤劳善良的黄四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