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绒常坐的那把椅子上放着盛了热水的脸盆。
盛明盏将脸盆里浸着的毛巾投了两下,拧干。
“那护工一个人得照看整个病区的病人,根本顾不过来。”
盛明盏一边给沈黛擦脖子抹脸,一边说,“我给妈找了个新的护工,今晚就过来。医院这边我也说好了。”
见盛明盏给沈黛擦身,沈绒忽然想起她最近忙着结款忙着搬家,还得去面试,忙得自个儿觉都没时间睡,两天没给沈黛清洁身子了。
沈黛还在昏睡,但每次翻动身子都会疼得哼呢一声。
盛明盏力气大,怕弄疼她,总会小心询问。
只不过她的询问没能得到沈黛的任何回应。
盛明盏也意识到沈黛的情况比她上次来时更糟,禁不住蹙起眉头。
沈绒凝睇着盛明盏眼镜片之后纤长的睫毛,说:
“你来这儿,你女朋友知道吗?”
她已经在工作上和牟梨争锋相对了大半天,可不想再在私生活上被误会什么。
盛明盏细致地帮沈黛擦完一遍,连耳后都仔细擦干净,看着沈黛消瘦胳膊上的滞留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沈绒也懒得再追问,反正她已经提醒过了。
回头牟梨要是来找她发疯,她也可以甩一脸义正词严。
索性换个需要说明白的话题。
“你上回留下来的二十万,我过段时间还给你。”
盛明盏这回有了反应。
“给妈治病的钱不用你还。而且,你怎么还?”
沈绒被她这句话堵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显然,盛明盏已经知道了沈家最近发生的事。
盛明盏将袖子放下,慢慢扣起,全程都看着自己的袖扣,仿佛在和袖扣说话,“你最近住哪儿?”
看来连她卖房子的事都知道了。
沈绒可以对全世界逞强,且能表演得天衣无缝,唯独面对眼前这女人不行。
她俩实在太熟悉了,从小沈绒什么样,盛明盏比她妈都懂。
甚至有些时候,沈绒对自己有点儿懵懂的地方,还需要盛明盏帮她指点迷津。
盛明盏是引领着她,照看着她长大的。
两人就像是一棵树的两股根脉,即便从不见光,却早也在地下盘根错节,难分彼此。
她根本骗不过盛明盏。
“就在医院边上的小区。”
沈绒不情不愿地说着实话。
也不知道是暖气太暖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沈绒热得有点冒汗,将外套脱了。
盛明盏知道肿瘤医院附近全部都是老破小,年纪比她还大,根本不可能有能住得舒适的房子。
“你能住得惯吗?”
盛明盏的问话没带什么感情,就像是两个陌生人在进行无关紧要的寒暄。
就随便一问,没想深入讨论什么,解决什么。
沈绒也回应得很平静。
“没什么不能习惯的,所有事情只要花点时间就都能适应。”
盛明盏的眼睫毛微微闪动间,沈绒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在别人听起来似乎夹带着一点儿个人情绪,意有所指似的。
沈绒的自尊心让她处于下风的时候容易浮躁。
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是个随时都会被生活碾死的可怜虫。
特别是盛明盏。
沈绒再次直接又生硬地转换了话题,“你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走?”
盛明盏说:“妈病了,我要留下来照顾她。”
沈绒感觉神经一跳,无法想象每天都要面对盛明盏的日子。
她更明白照顾一个重症病人有多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