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巳三年
七月十四
安东易手,被大梁攻占的消息传回到了高丽的西京,平壤,朝堂闻之震惊……
“两万人!!就只回来了七个!??”
“据说那七个也都活不长了!浑身溃烂,命不久矣!”
“什么!??这梁国到底用的什么狠辣武器,竟能如此如此恶毒!?”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听那七个士卒说,他们两万人连对方的毛发都没碰到,就全军覆没了!真要这样,这仗该怎么打啊!??”
“王上!请降吧!请降缓兵,以待外援!”
“不能请降!应当发国书想梁国问罪!我高丽太祖乃是高句丽皇族血脉!辽河以北本就是我们的土地!我们只是拿回自己的土地而已!何错之有!他为何要举兵伐我!”
“说得对啊!理在我们这边啊!”
“有道理……有道理……”
………………
底下的史官义正言辞,台上的高丽王,却如坐针毡……
高句丽皇室……?这你也信!?那就是老祖宗为了正位哄骗尔等的说辞罢了,真要让本王写进国书里发给梁国,那可不止是贻笑大方那么简单了,国本怕是都要不保……
但这话,也只能在高丽王心中自己想想,是不可能与文武百官明言的,于是高丽王朴永浩,便对着底百官朗声说道:“‘理’于国战之前,毫无意义,‘理’这件事,唯强者方能说得,如今初战失利,再去与人说理,也只是徒增笑柄罢了,诸位,切莫再提,还是想些更实际的法子,帮本王分忧吧……”
“这……”
“那大王就不如就听老臣的建议,先以使团出使大梁讲和,以待援军如何?”
“讲和当去!但战事已然迫在眉睫,不可不防,请王上速速匀臣三万步兵,臣必领兵死守界河,以保我家国无忧啊!”
此言一出,刚刚还争论不休的高丽朝堂瞬间静了下来……但很快,百官又发出了阵阵嗤笑……
“又是这个不知死活的武官!三番两次地索要兵权,怕是不想活了吧?”
“要不是我王大度,这种人早死了百回了,哪还有命在这里叫嚣?可笑!”
说话领军出征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向高丽王建言出兵驰援辽东的八道都统使,崔莹……
而崔莹面对满朝的冷言恶语却不为所动,依旧拱手站在大殿中央,不肯离去……
“若是失了界河之险,待梁军入境,即便是倭国的援军到了,我高丽国也将失去与另外两国洽谈合谋的筹码,只能任人鱼俎了呀,王上!!请王上明察!!”
高丽王默默地看了看御台之下的崔莹,低头陷入了沉思……
而朝中其他的文官们,却完全不想给他喘息地机会,接连上前谏言,将崔莹削去官职,关入大牢,甚至有人声称自己有崔莹想要举兵谋反的证据,一时间,群臣激愤,喊打喊杀,无非就是为了保住高丽朝堂内重文抑武的习俗罢了……
只有将所有冒头的武官都踩下去,他们文官才能永远保住自己在朝堂中的地位!
自古以来,人类对于权力间的争斗,往往是最直白,最丑恶的。
这里没有丝毫的道义可言。
只有赤裸裸的明刀暗箭,你死我亡。
哪怕是同归于尽!
也不可能平白让你占了上风!
而十三岁就继承了王位的朴永浩,对于这些人在想什么,在做什么,也心知肚明……但他既不会说破,也不会阻止,因为他也怕……
他也怕对方拿到兵权,一个转身,就推翻了自己的朝堂!踏碎了自家的宗庙,毕竟武将谋反的先例,在这个朝鲜半岛的历史长河中,多如枚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