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子闻言一愣,紧接着嚷道:“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是因为跟我吵架……”
“你不知道怀孕之人本就不能过渡操劳和生气么?
“你们从应天府过来,一路舟车劳顿不说,她还不小心染上了风寒。
“都已经这样了,她抱怨几句又能怎样?你还要跟她吵架?
“现在她肝气郁结,气上冲心,胎气逆上,所以才会肋脘胀满疼痛,呼吸急促,烦躁不安。
“这种病并不常见,像你妻子这么严重整个人都要抽过去的更是罕有。
“若非今日碰巧有大夫在寺中,你的妻子和孩子就都危险了知道么?”
沈天舒劈头盖脸将王公子训了一顿。
好在这位王公子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虽然沈出来的许多词他都是第一次听说,可是每一个听着都是那么地吓人。
他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面子,连声道:“那现在要怎么办?你先别急着骂我,赶紧救人要紧啊!”
“这还用你说?”沈天舒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刚才就已经叫人去抓药了!
“你现在倒知道着急了?跟人家吵架的时候怎么想的?”
王公子被沈天舒训得抬不起头,看着床上满脸痛苦的妻子,更是后悔不已。
他猛地蹲下身,双手抱头道:“我就是怕自己照顾不好她,所以才想让她回家生孩子,家里人多,都能帮我照顾她。
“原本她都答应了,我们打算上个月就动身的,谁知道因为生意上的事儿耽搁了,硬是拖到天凉了才出发,所以她一直为此不太高兴……
“我们以前也有过吵架拌嘴的时候,但是吵上几句也就过去了,从来都没有过隔夜仇,谁知道这次竟……唉……”
“她现在是有孕在身的人,跟平时能一样吗?”沈天舒恨铁不成钢地说。
好在此时谢芸跟着寺中的僧人抓好了药回来,在外头的偏厦内点上炭炉,挂好药吊子开始煎药。
在等待药煎好的时间里,王公子也乖觉了许多,征得沈天舒的同意之后,进入内间陪在了妻子的身边。
这中间,孕妇又发作了一次,整个人抽得在床上直抖。
王公子眼泪都吓出来了,抱着形象什么全都顾不得了,抱着妻子一叠声地喊:“婉儿我错了,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跟你吵架了,你快点好起来吧,你别吓我了好不好——”
住持在外间听着屋里的种种,于心不忍地闭上眼睛,捻动着手里的佛珠,嘴唇飞快地蠕动,默默地念诵着经文为屋内的病人祈福。
厉子安也没想到病人的情况会这么严重,若是普通病人也就算了,偏偏是个孕妇,听得屋里人抽得床铺都跟着乒乓作响,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他偏头低声问沈天舒:“这样下去孩子不会有事吧?”
“孩子如今六个月了,应该已经比较稳了,不过我也不敢保证,只能说希望不会出问题吧。”
沈天舒深吸一口气,起身去偏厦内看了看药熬得怎么样了。
内间渐渐安静下来,这一波发作总算是过去了。
禅房内的所有人都稍微松了口气。
王公子脚步踉跄地从屋里出来,看到沈天舒便问:“药还要多久才能煎好?”
沈天舒明白他的意思,直接道:“放心,下一次发作之前应该可以煎好了。”
王公子闻言,浑身的劲儿登时卸了大半,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抹了把湿漉漉的脸颊,用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大家都知道他在哭,但是谁也没有说说话。
就连刚刚将他大骂一顿的沈天舒这次都没有出声。
好在又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药终于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