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马车恰在此时绕到了拉斐尔广场的北侧道路——我听见马儿忽然惊惶地嘶叫一声,前蹄扬起。
车夫急忙呵斥,挥舞马鞭。
可是马匹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异常惊吓,一时难以恢复镇静。车夫的鞭笞不仅没能使它冷静,还适得其反。
车夫摔滚下来,失控的马车地朝着前方横冲过去。
街上的人们惊惶地避让,街面上顿时清出了一条通道。
就在这时,浓雾里冲出一个男人。无措的行人被他撞开,然后被他手中的砍刀吓得尖叫起来。
男人戴着压得极低的粗呢帽,一身衣服都是粗糙布料,身躯却像军人一般健壮。
失控的马匹刚好给了他可乘之机。仓惶逃跑的男人大喜过望,一边挥舞着砍刀驱逐行人,一边加快速度狂奔。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破雾而出。兔起鹘落间,一脚蹬在路边的灯柱,跃向半空,纵身掠向前。
来人那束起的黑色长发在半空扬起,发梢滑过眼前,身影一闪而逝。
她如急速坠落的飞鸟,长发朝后飞起,在落向地面的瞬间拔刀、起势。
她的剑极快、快到几乎看不清是何时出手的。
银色的光弧凌空交错,再定睛,她屈膝踩在男人的背上,不紧不慢地直起身,推剑回鞘。
站在台阶上的我原本一看是谢伊就快步小跑下来,结果还没等我站稳喘气,她那边都已经把人制服在地。
狂风扬起我的衣裙,裙摆正飘荡。我连忙按住宽大的帽檐,以免帽子被刮走。
又一位身穿宪兵队服的棕发青年追赶上来,大喊:“谢伊!你怎么突然就冲……伊尔兰小姐?!”
那紧随谢伊追出来的青年,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宪兵队员路易。
他看看正按着帽子的我,又看看那边踩着持刀男子的谢伊,小声嘀咕:“我说她怎么突然冲得那么快……”
可他说的声音太小,周围又嘈杂。我一时没听清,歉疚地请他能否重复一遍,他却见鬼似的摆手。
谢伊又刚好正准备当众拖行那半死不活的持刀歹徒,路易见状赶紧上前接手后续处理。宪兵队陆续赶来几位队员,将这场风波平息下去。
看见谢伊笔直朝我走过来,那一刻我真是太想把帽檐压到最低,最好能把我的整张脸都埋起来。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先前邀请她陪我去舞会时的场面。
她单手覆在剑柄上,似笑非笑地反问我:
“你想和我跳舞?”
我千算万算都想不到她会是这么个反应。我连她直接拒绝的状况都想到了!
我承认当时我噎住了,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回答,就愣愣地憋出一句:“我男女步都会跳,你不用担心。”
从表情可以看得出她也没想到我会是这么个回答,尽管她的表情永远是没什么表情。
最终,她像是对什么妥协一般,说:“比起跳舞,我更擅长杀人。”
……所以她是在拐弯抹角告诉我,她不擅长跳舞吗?
“没关系,我也不太擅长跳舞,跳舞太耗费体力了。”我很诚实地说,在这位我有点憧憬的同性面前我总是会下意识地保持诚恳,“我们搭配会很合适。”
且先不论我是如何通过一通诚实的胡说八道成功说服她陪我参加舞会。
此刻我不得不承认,比起花里胡哨的华尔兹,她方才那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出剑风姿,更加优美。
或许正如谢伊所说,比起跳舞,她更擅长杀人。
当时胡言乱语,事后缓过神来,我反而为自己不当的言辞陷入羞窘,莫名有些羞于面对受害者本人。我正想着,面前压低的帽檐被一只手朝上托起,而那只手上还套着深色绣金线的皮手套。
这毫无疑问是谢伊的手。
她好像很不喜欢跟人接触,每一寸皮肤都隔绝在布料遮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