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酒儿回了长乐宫,又想起前殿那见过的元慎,身上起了一阵恶寒,干脆叫了昆嬷嬷几人连夜把前殿洗刷干净,又焚了熏香,这才躺回榻上合了眼。
她还想做些好梦,好梦里不会有尸山血海,不会有乱箭穿身,不会有烈火灼目,更不会有人将她的血肉切进锅中煮成肉汤。
梦该是美妙而甜蜜才是,得有迷谷飘渺的山峰,夙州奔驰的草原骏马,有满腔深情的小狐狸,和无拘无束的她自己。
可惜啊可惜,贺酒儿还没能窥见美好的梦境,便被青儿叫醒。
“主子主子!小橙他没有死!”青儿一脸喜色,他们找了橙执令使不少日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他却自个儿找来了,“小橙过来找公主了,就在寝殿外面!”
“真的?小橙他有没有事?”贺酒儿陡然醒神,连起床气都没有了,直奔寝殿外,竟是连鞋也忘了穿。
“主子,别急,他又跑不掉!”青儿追过去,可是长公主转眼就从窗户跳出去了。
无月的夜,长风晃了橘色的宫灯,时明时暗的灯影下,站着一个身形纤长的少年。
“小橙橙!呀,真的是小橙橙!”贺酒儿三步跳到那少年的面前,喜得眉开眼笑,上手就去摸少年的头,“才大半月不见,小橙橙又长高了,来让姐姐亲近亲近!”
橙执令使用两个指头捏住她作乱的手,嫌弃得不可复加:“怎么,以为我先于你死了,再没人帮你的坟头烧纸吹曲祭毒酒了?……别摸我头,本执令使比你大,你得叫大哥!”
贺酒儿:“……”这小橙,一段时日不见,说话似乎更难听了?
可惜了,好好的一个阴柔漂亮超过女孩儿的美少年,怎么偏就长了张有毒的嘴?!
贺酒儿懊恼得用脚趾头抠出钟乳石洞,无力反驳道:“比我大又怎么了,本堂主教你杀人的时候,你还没有我下巴高!”谁知道她能活到十四岁这么久,还让这小屁孩长得超出她半个头?
“……听说你看上了户部尚书家那个瘸了腿的病秧子?”橙执令使寒着眸子瞥她,“竖了个追夫的大旗要插在满京城的人脸上了?”他本来还想着见上她一面,再决定要不要留下来,现在看来,显然不用考虑了。
贺酒儿有些头疼:“小橙,别这儿阴阳怪气的,好好说话!”
橙执令使的眼神就跟淬了毒的刀子:“我本以为你是个不开窍的,却原来,一直以来你不是没开窍,而是窍眼儿太多,把个黑心的毒水裹成个地下溶洞似的!”
贺酒儿:“……”她这是哪里招惹了这毒舌了?一上来就跟吃了爆竹似的,炸得她头疼。
青儿,小红,小紫……救命啊,谁能告诉她堂堂安宁长公主,怎么给这毒舌的嘴里安个锁,她不想听的时候给他锁上,她想听的时候再给他开开?
橙执令使哼了一声:“臭丫头……你这回说想嫁人,可是真心的了?”
贺酒儿突然有些心虚,马上又挺直了小腰慎重道:“追那小狐狸确实是真心的,比针尖儿还真!”她第一次追男人,不知不觉就这么惊天动地了,她也是没办法,谁叫那小狐狸油盐不进,只得硬抢!
橙执令使定定地看了贺酒儿一会儿,再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贺酒儿一愣,“哎!小橙你要去哪?咱们话还没说完呢!你这些日子在哪里?何人救了你?你身上可有伤?你不回听风堂了?”她一句接一句地追着问,到了最后一句几乎是要吼出来。
却见那毒舌的少年越走越远,连头也不回,只抬起手摆了摆:“本就是来与你见上最后一面,我这命是别人救的,就不再属于听风堂……”他心底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也不再属于你。
从此听风堂再没有橙执令使这个人,他将最后一句传到贺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