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酒儿看了殿中真真假假的阿谀奉承,只微笑着点头回礼,最后的目光却落在老将军封震阳的脸上,风淡云轻地对他一笑。
封震阳的心头一震,眼前竟有些恍惚。
他是第一次见到安宁长公主,但是显然,长公主的神情表明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他。甚至,长公主那高深莫测的一笑,似是含了什么深意,有那一瞬间,封震阳感觉,他就如同猎人圈定了的猎物,只待他自投罗网。
贺酒儿缓步至最前端,先拜见了少年天子,又对戚太后说了些吉祥话,这就落座了。
也不知是谁安排的位置,她的左手是柳首辅家的柳雨烟母女,后面有戚太后母族的命妇和世家小姐,不远处的杨宣胡幼薇面露嫉恨,再远一点便是魏家、邢家,顾家的一群女眷,魏子娴正在其中忿忿不平,邢昭月和顾湘则满脸崇敬。
而对面的男宾里,西南藩王元家的嫡长子元慎,与贺酒儿隔着中厅相对而坐。那元慎将手中的酒杯举起,对她遥遥一敬,潇洒不羁的姿态引得好些个世家女惊呼:
“元世子竟是如此样貌,真乃人中龙凤!”
贺酒儿翻了个白眼,真是愚昧无知的小丫头。元慎那厮确实是人中龙凤不假,可西南疆域那边却是个没下限的泥潭深渊。
西南多美人,而平西王府的姬妾美人数量,远超京中几代后宫妃子的总数。
美人数量多还只是西南王府的冰山一角,据听风堂探得的消息,元崇明的姬妾多,庶子庶女也极多,后宅关系混乱,最小的妾氏年龄比贺酒儿还要小两三岁。
甚至因着管制空白的原因,西南王府后宅的道德泯灭,以至于妾氏与庶子合房,有血缘的兄妹同宿。如此混乱的关系直接催生了第三代子孙夭折殆尽,至今尚未听说有长孙在世。
如此一个烂泥坑,贺酒儿只庆幸自己没有在那转生过。
小皇帝与朝臣们来来回回说了些场面话,又扯着戚太后上演一番母子情深,再一声令下,端午宫宴便正式开始。
贺酒儿托着腮想着昙华书院的小狐狸,直接无视了元慎的频频示好,只偶尔与小皇帝和戚太后遥遥敬酒,又虚情假意地回敬了来奉承的世家女眷。
乐师和舞师们竭尽全力地烘托气氛,朝臣和女眷们也各自借饭局笼络心腹,少年天子面对一片祥和、歌舞升平而满怀欣慰,戚太后暗地周旋一天而面露疲惫。
贺酒儿冷眼看着周遭的一切,缓缓地饮下一杯酒。
无趣。
无趣呀,这世间真真是无趣。
柳雨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趁着这觥筹交错的火热,壮了胆子过来向安宁长公主敬酒。女眷这边上的酒都是果子酿成,浅淡清甜,并不醉人,杨家胡家那群世家女们却嗤嗤笑着,如同醉了的猕猴。
贺酒儿玩味地看柳雨烟半晌,直盯得她发毛,末了,还是允了她这份示好,愿意喝上一杯,却不接她手中的酒,只端起自己案几上的杯子,笑道:
“柳大小姐不计前嫌来敬本宫,那本宫也不能太小气,就祝大小姐早日觅得佳婿,生活美满顺遂。可莫要再惦记本宫的小狐狸了。”万一她长公主殿下心情不好杀了这姑娘可怎么好。
柳雨烟心底暗恨不已,对长公主的挑衅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旻禾这贱人果然知道她的酒里有东西,如今她再送上去已然毫无意义,只能挑了手中没有下过药的杯子喝了,假意和解道:
“多谢长公主吉言。长公主殿下也太谨慎了些,若是在偏殿等候的小青姑娘,也如殿下这般谨慎小心,怕是今晚什么也不用吃了!”
柳雨烟柔弱地捂了嘴,似是恍然大悟:“哎呀,烟儿怎的将这事给说出来了,可别影响到公主殿下的心情才好呀!”
她咯咯地笑着,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