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桀看向她,见她虽然害怕,但还是这般为自己着想,对她疼惜更盛。
“你别怕,我很快就回来。”
停云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一张艳色逼人的脸都气歪了。
瞧瞧这话说得,母子失散多年说上几夜的话都不嫌多,这臭小子倒好,有了媳妇忘了娘,和母亲重逢像是应付课业一般,还想着速战速决吗?
戎桀走进屋内,迎面就被柔软的纱幔蒙了眼。
他抓下脸上贴着的灰紫色纱幔,抬眼望去。
纱幔低垂,层层叠叠,看不清里面的场景,入眼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似在梦里,他鼻尖微动,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酒香,只是浅浅闻了一下,他就感觉脑子迷蒙了一下,险些醉了。
他掀开眼前的纱幔,“母亲?”
无人应答,却有一滴一滴的水滴声在前方响起。
悠悠荡荡,像是一个不愿醒来的梦。
戎桀皱眉,只能不断将纱幔掀开。
“咣当--”
像是酒坛滚动的声音在左侧响起。
戎桀脚步一对,转身走过去。
记忆中强大地永远不会弯下脊背的女子瘦了很多,即使在炎炎夏日,也披着厚重的披风,宽大的披风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细瘦的皓腕提着一只酒盏,绯色的酒水顺着苍白的皮肤蜿蜒而下,像条艳丽的毒蛇。
戎桀被眼前的场面刺了一下,开口艰涩,“母亲...你瘦了。”
似乎是听到他的话,靠在墙上低垂着头的女子微微抬头,那是一张清冷似仙的脸,在昏暗的屋内若隐若现,带着病态的苍白,只有眼尾泛起薄薄的红。
她眼睫微动,宛如深潭般沉寂的眼底划过一丝波澜,似有一丛火在她眼中燃起,她撑着地面踉跄地站起来。
戎桀看她险些倒下,赶紧上去搀扶。
“阿迟...”女子哀婉的声音贴在耳边,两条细腻白皙的手像蛇一样缠上来。
“你终于,肯入我的梦了...”
戎桀知道她认错了,应该是醉糊涂了,他躲开耳边温热的呼吸,把人推开,“母亲,你看清楚我是谁!”
山君夫人整个人倒在地上,眼中清明中夹杂着痛苦,片刻又消失无踪,她半坐起来,揽了揽披风,再抬头已经是清醒。
“是我家的虎崽回来了啊。”她一笑身上的清冷孤高尽褪,像是神女落入凡尘,有了一丝烟火气。
戎桀定了定心神,确定她已经清醒,上前扶起她。
“母亲应当少喝些酒,若是旧疾实在难忍,不如找大祭司看看。”
“不用,不用,这点小事怎么好去劳烦大祭司。”
她摆了摆手,熟练地拨开纱幔,找到了软塌半倚上去。
山君夫人的病根是在千年前落下的,滑胎后本应该好好调理,她却因为妖族的事情不断奔波,以至于落下体寒之症,身上时常都是冰凉的,只有烈酒能带给她几分热气。
“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戎桀闻言走近了些。
山君夫人虚抚着他的眉眼,眼中带着缅怀,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无尽的温柔。
戎桀却知道她正透过自己,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那个早就死了千年的,她的第一任伴侣,戎迟。
这也是他不喜欢和自己母亲相处的原因,没有谁会乐意当个死人的影子,从小被捏成那个人的模样。
戎桀后仰着头躲开她伸过来的手,带着丝厌烦开口,“母亲,我这次回来,是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他还没说完,唇上就被一根细长的手指抵住。
“我知道哦。”
她开口,声音淡淡,眉眼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