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会,组织方的工作做得好,江苏武汉的客商都来展销产品,还有戏台和马戏团,全部免费观看,方圆百里的人都去凑热闹,买些便宜工业品。
祝老爹是骑自行车带着老伴儿去的,顺便到医院检查下肝胃老毛病,结果,医生不让走了,安排住院。
丁文东那时第二个女儿还没有出生,阿绣挺着大肚子在砍红麻,丁文东在附近吊丝窑场做砖坯,十几个人一班,做一块砖坯九厘钱,一天下来早出晚归的,能挣五块钱。
同去赶会的祝崇学夫妇回来了,路过阿绣家,通知她老爹住院了,叫明天去照顾着。
那时没有沙河大桥,又下着雨,六十里的路程里有二十多里泥巴路。丁文东是穿着深腰胶皮靴子去的,祝老爹是初六做的手术,摘掉了四分之三的胃,三分之一的肝脏,还有胰腺和十二指肠。
花钱是不用说的了,祝道芳那时还没有结婚,连她对象金乔安家的积蓄都借来了。
外面出着大太阳,丁文东穿着胶筒,还破了个洞,灌了泥水,走着咕叽咕叽的黏糊糊黑泥浆,双脚闷得发臭,没钱买鞋子换。祝老爹胰腺摘除,需要胰岛素,医院没有准备,也没有存货,丁文东跑遍全县城药店也没有,医生叫去信阳买,明早查房前一定拿回来。
丁文东入夜时搭上潢川来的过路末班车,在信阳跑了大半夜。那不是常规药品,药店没有,最后找到一个卫校医院的急诊室医生,求爷爷告奶奶的协商,开了两支药,步行找到汽车站,搭乘头班车按时赶了回来。
金乔安比较搞笑,说这么点小药瓶,就要四十块钱一个?拿过来看看,啪嗒掉地上了,碎了一个。别说祝老妈了,就是护士也责怪起来。祝道芳怕老爹听见,二话不说,拽着金乔安的耳朵就走,到水房卫生间那边,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令几个护士看见就笑,还说手贱活该!
祝老爹手术过重,也许是县医院根本不具备这样的手术条件,到底没有捱过七天危险期。他干渴厉害,胃切除了不能喝水,医生说可以用湿毛巾放在口鼻上,祝老爹就咬着毛巾不放。医生说可以用小勺子少量喂点水,湿润喉咙。祝老妈见老伴口渴厉害,舌头干燥如同砂纸,就加大喂水量,喂了许多糖水。结果胃部创面感染,引发多处连锁反应,十月十三,住院第十天,术后第七天,挂了!
丁文东派金乔安提前回家报信,叫祝崇学带人到河边迎接,自己借了医院担架,高价请了三轮车,叫祝道芳买了纸和炮,在滂沱大雨中,隔河阻水困难重重地把岳父带回家。
自己在医院给岳父擦屁股洗澡,自己可以给岳父术中输血,祝道成却一直没有出现。安葬岳父后,丁文东大病一场。
按照他的说法,老爹常年有病,没能给自己实际帮助,没本事的爹既没给自己盖房子,又没给自己买四轮子,没有尽到当爹的责任,哪有什么义务管他。至于老娘,没有给自己带孩子,去给女儿看家带孩子,自然应该由女儿养老送终。
后来,祝道成一家去了外地打工,再后来,世纪之交时又回来了。祝老妈在三个女儿家轮流住,又活了三十年,没有踏过儿子祝道成的门坎一步。
他们村子后面的林场,也就是丁文东现在承包的林场,以及西边的靠路土地,被开发商选中,开发建设成排房,祝家庄的村民发财了,土地变卖,平均每个人都能分到五六万,祝道成以各种借口,把老娘这份钱卡走了。
密码五六③⑦四三陆七伍
再后来,老娘在阿凤家上楼时失足踏空,摔着后脑勺,送到医院就不行了。她死不瞑目,想看儿孙一眼,当时正值中秋节,祝道成两儿一女都在家,派小叔祝崇学和姚世全去喊,一个也没来。
丁文东出了四千五百块钱,买了一口柏木棺材,老太太看到工人在院子里刷柏油,自己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