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帅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远看去,山林和田野都拢上了一层深色的灰,让一切都隐隐绰绰起来。
肖帅的房间里点上了一盏昏黄的油灯,这是夏老太偷偷留下的最后一盏油灯了。
肖帅的影子被灯光拉得长长的,倒映在窗纸上,书案前的人正在奋笔疾书,窗户上的人影便也跟着摇晃起来。
小弦意跟着娘亲又到了外公家。
外公外婆的笑脸与怀抱依旧,但小弦意却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他总是会看向娘亲,想要牵住娘亲的手,只有这样才会让他的心得到一些安宁。
那天给他看过伤的大夫又来了,屋子里有很多人,外公外婆舅舅舅母表哥表姐……
小弦意躲在娘亲身后不想脱衣服。
“意儿,我们给大夫看一看好不好?大夫看了才能好,娘亲在这呢。”
爹爹说要听娘亲的话。
小弦意抬起头看向娘亲,大眼睛眨巴眨巴,有些委屈,他的小手抠在一起,眼睛偷偷瞟向这一屋子的人。
他们都在关心他,可他却不太想要他们这样的关心,他觉得自己很不对。
他似乎是一个坏孩子了。
“娘亲。”
小弦意抱住娘亲的胳膊,眼眶里的眼泪摇摇欲坠。
杜灵秀的心一下疼了起来,她把小家伙揽在怀里,轻轻地给他顺着后背,“意儿乖,这是怎么了?意儿不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们让大夫看一看好不好?”
“小意儿是害羞吧,孩子已经知事了呢。”
小弦意的睁着大眼睛看向黄大夫,没忍住点了一下小脑袋。
屋子里的人一顿,杜员外便挥了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们出去,只和老妻留了下来。
“意儿,外公外婆陪着你好不好?”
小弦意依旧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不说话。
杜员外也瞪了瞪眼,委屈道:“意儿,我是外公哇,意儿不是最喜欢外公吗?”
“行了行了,你快出去吧,孩子最喜欢的明明是我。”
杜老太直接推着丈夫往外走,“嘭”一声之后关上了房门。
“哎你!”
杜员外心有余悸地摸着差点被撞到的鼻子,半响说不出话来。
杜林海和杜林河两兄弟默默带着自家媳妇孩子退远了一点,一副看天看地就是没看到刚才那一幕的样子。
赶走了丈夫的杜老太神清气爽,“意儿,外婆陪你啊,别怕。”
小弦意:“……”
孩子的衣服一点点被掀开,身上青紫红肿的印记映入杜家母女眼帘,母女俩齐齐倒抽一口凉气,杜灵秀的眼泪一下落了下来。
“我的儿。”
“欺人太甚,夏家真是欺人太甚!意儿可是他们的亲骨血啊!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外婆!”小弦意一把抓住外婆的手,着急道:“外婆,这是我自己摔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杜灵秀这才想起来今天早上肖帅说的那番话,她含着泪道:“娘,先让孩子看病吧。”
黄大夫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给孩子把了脉,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表示孩子的恢复能力很好,伤势有所好转,再喝两贴药可以换个药方,膏药要继续擦着。
天黑了,杜家人到底没再去夏家闹,小弦意躺在娘亲身边上下眼皮直打架。
“困了就睡吧,娘亲答应你了,不会让舅舅他们去打他的。”
说出这话,杜灵秀心头无限酸楚。
一个月不见,孩子跟她到底生分了。
可她又不能生孩子的气,就只能气丈夫,气自己。
要是她早一点想到孩子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