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将,一直旁观顾柯发言的李延年猛然抬头,盯住了顾柯。
显然,他没想到此前从未执掌过兵权的顾柯能一针见血地点明,藩镇割据的根源也在朝廷而不只是在于藩镇,更是对牙兵作乱这一问题中错综复杂的矛盾提出了独到的见解。
甚至还冒天下之大不韪地警告说庞勋之乱不是终点,若朝廷不立即行动,还有更凶险的动乱即将爆发。
所谓“长安天子,魏府牙兵”,牙兵跋扈的问题在如今的唐朝可谓妇孺皆知。
要如何解决这一问题,从叛镇节度使到朝廷忠臣几乎都在思考,但却没有人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任何一种军事组织的指挥模式都源于内部的利益分配结构,改变人的观念很容易,改变背后的利益关系却很难。
顾柯宁愿从新开始编练一支兵马,也不愿接收旧人的原因就在于此。
这便是为何古往今来名将练兵往往都要另起炉灶,而非只在旧有框架上修修补补。
不然就会像本朝名将王式治理安南,越州,徐州等地时的旧军一样,治标不治本,等到他人一离任,便故态复萌。
咸通三年,在上任节度使温璋被银刀军驱逐出境后,继任武宁军节度使的王式,自义成军和宣武军调兵入徐州,设局下狠手处置屡教不改的武宁军,杀尽了徐州旧牙军数千人,并遣散其余诸军。
等到王式打算从头开始培养徐州牙军,恢复武宁军战斗力时,朝廷又连忙制止了他。
当朝圣人天子李漼直接下诏撤销了武宁军的军号,将徐州武宁节度使降为团练使,兵额仅剩三千。
武宁军节度使的领地也由徐、泗、濠、宿四州缩为仅剩徐州一地,其余兵额则分属兖州海州及宿州。
终于平定了徐州银刀军之乱的王式也被紧急调回长安,名义上升任左金吾卫大将军,实则是夺去兵权冷藏起来。
远在长安的朝廷,宁可让河南三镇中地位极其重要的徐州武宁军被解除武装,或被本地牙军掌控,也不愿让王式这个当世名将在徐州建立起一支新的,完全听命于节度使的徐州武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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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确实削平了近几十年颇为不稳的叛镇,可原本能控遏漕运,庇护淮南的强藩也从此不复存在了,在江淮地区,忠于朝廷的武力陷入空前的虚弱状态。
王式想要整肃徐州镇军,恢复其战斗力和指挥系统的打算彻底落空,数万武宁军将卒被一朝裁撤,万一生乱,以徐州本地团结兵如此孱弱的实力,根本无力弹压。
此后被裁撤遣散的数万武宁军将卒本就是失地农民和无业游民,他们要么分散至徐泗各地聚寨而居,要么被朝廷征召,派往桂林,安南等地与南诏作战。
这便是银刀军之乱被平定几年后,庞勋之乱为何会在桂林爆发,而庞勋所率乱军到了徐泗周边也能一呼百应的原因。
因为未来大乱的种子,早在咸通三年王式还没能完成对徐州武宁军处置的收尾工作就被朝廷调职那时,便已经埋下。
惹出庞勋之乱这场祸事后,朝廷才急忙按王式原来的办法,于平定庞勋后的次年咸通十一年,又在徐州新设立了感化军节度使,招募笼络原先被遣散的徐州将卒以免他们作乱。
可惜如今庞勋余党早就遍布江淮之间,向北远至巨野泽一带,与朝廷更是有着血海深仇,此时再想招抚,恐怕为时已晚。
顾柯的担心绝非是空穴来风,朝廷邸报中关于各州郡小规模民乱和因天灾歉收请求减免赋税的报告越来越多,而停征赋税赈济灾民的举措却鲜见于书。
庞勋之乱已经成了牙军作乱和百姓起义相结合的新型叛乱,而这种危险的势头还并未得到朝廷各方的充分认识。
哪怕没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