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荣府,荣禧堂。
月明灯彩,人气香烟,晶艳氤氲,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此起彼伏的鸣叫着,伴随着各种声乐叮咚响起,如同仙境。
“回头让凤丫头把乐器放在藕香榭的水亭子上,借着水音更好听,又宽阔,又听得近。”
一群莺莺燕燕正围着鬓发如银、慈眉善目的贾老太太吃酒赏月,老太太是个极有品味的讲究人,凡事都要达到极致。
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老太太真会玩。不仅玩的气派,玩的奢华,更玩出了雅致和品味,我可一辈子都赶不上。”
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
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的王熙凤摇曳走来,笑呵呵道,“老太太,我这就安排!”
“你个凤辣子,怎得编排起我来了?”贾母笑着嗔怪道,神情却无比受用。
“周瑞家的,把戏班子搬到藕香榭的水亭子上。”王熙凤轻喝道。
片刻之后,声乐再次在水面荡起,大珠小珠落玉盘,回音缭绕,果真清脆敞亮了许多。
众人在柔和的月色下,吃着酒,品着茄鲞、瓜饼及各色果品,沉醉在美妙的音乐之中,好不惬意。
倏然间,不远处传来时断时续的惨叫,顿时破坏宁静优雅。
贾母顿时脸一沉,道:“这是哪儿传来的鬼丧?好端端的扫了雅致。”
“听音,好像是西府传来的,惨叫声有点像蓉哥儿。”
王熙凤侧耳倾听,随之眉头微颦,“估计又是珍大哥在打蓉哥儿。”
“鸳鸯,你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片刻之后,惨叫声停了。
鸳鸯回话道:“珍老爷为蓉大爷寻了门亲,是工部营缮郎秦业之女,但已许配了曹家。
珍老爷偏偏认定了这个儿媳妇,想让秦家退婚。”
“哦?是不是落水被救的秦可卿?”
王熙凤好奇间,玩味笑道,“据说被一野兽少年又搂又抱又亲,还真被救活了!”
鸳鸯笑着说:“正是此女。现在她与那野兽少年已经定亲,那少年叫曹莽,英雄救美,互生情愫。
只是,秦、曹两家都不愿退婚,曹莽又是上过战场立过战功的莽夫浑人,把父子俩臭骂了一顿。
他们灰溜溜的回来,蓉大爷本就不想娶,说不行就算了,珍老爷在外边受了气没处撒,借此把蓉大爷一顿好打!”
鸳鸯继续道:“说来也巧,那曹家和咱宁荣府还沾点亲呢?!”
“哦?这话从何说起?”贾母好奇道。
“曹莽父母双亡,跟着叔婶过,他的婶子王氏便是王夫人的族妹呢!”
“对,有这回子事。”手握佛珠王夫人轻笑道,“这个远房堂妹当年还求我给他男人斡旋了一番,现在做到了五品候补武官。”
“这也算八竿子拐弯亲戚。抢人家的婚,传出去不好听。
贾母接着道,“就算没订亲,落水被救,虽情非得已,姑娘也失了清白,若是娶来,宁荣府岂非成了这京城的笑柄?”
“我怎的感觉事情透着怪异。”王熙凤嘴角掀起淡淡的讥讽,“蓉哥儿分明不愿意这门亲事,而珍大哥却比蓉哥儿还要上心,前些个还托琏二爷去曹家退亲呢!”
一旁娴静而坐,姿容美艳的妇人,年岁在三十许,云鬓挽成妇人发髻,露出光洁如玉的额头,金色步摇在烛火下熠熠闪过。
此刻面容一黯,如此婚姻大事,作为宁国府的大奶奶,尤氏居然一点都不知晓,袖笼中绞着粉红丝帕的手指狠狠地攥紧。
“哼!这对父子,老的吃喝嫖赌,没个正行,小的飞鹰走狗,不务正业。但蓉哥儿这次做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