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单是被巴掌打醒的。
匈奴南下时已临近深冬, 大军的后面还有驱赶羊群驮马的奴隶,监视奴隶的老弱妇幼。
这么一场动员百部的大南下里,如果能以十之折三的代价拿下马邑、班氏、且居以北的所有郡县, 那么就算大获丰收;如果能以十之折四的代价拿下马邑、班氏、且居以北的七成郡县, 也可做到收支平衡, 树立威信。
除此外的所有结局在军臣这儿都算失败,而且还是动摇根基的致命失败。
至于沿路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弟弟或左右摇摆的从属部族, 也仅仅是树立威信的佐餐甜点, 根本不算军臣此行的战略目标。
弟弟想以下犯上在匈奴这儿算大事吗?根本不算。按照他们的继承制, 贵人会议仅是在实力均衡,不好动手的大前提下所做出的最后妥协, 所以在不知情或只知一点内情的仆从部那儿,伊稚斜的所作所为很正常, 单于带兵打一顿就好了。
真正让其感到失望的是军臣任期里丢了国土,被汉人开弓扇了一脸还没有反击。
而在随从的匈奴百部里, 最愤怒的莫过于白羊王与娄烦王。
是的,你没看错。
白羊王与娄烦王还活着,但家已没了。
天知这个消息传到龙城时, 后者的反应有多剧烈,几乎是冲出帐就招呼亲兵上马杀回自己的老家……最后被单于的当户带人拦下。
白羊王与娄烦王带来捧场的精骑就有两千一百人,都是那种脸上布着网状的疤,四肢活似瓜插秧的百战精锐。
也正因为两部的王与精锐还在龙城,所以失去两部掣肘的罗姑比还没飘得不愿听听军臣的条件。
于单摸着微肿的右脸往上看去,只见他的大大提着鞭子在马上蔑视着无能的儿子,嘴上还要说着鼓励他的假话:“左贤王已拿下多数的叛臣乱党,但没抓住最重要的伊稚斜,所以不算立了大功。”
“我……”脸部被巴掌与寒风打得打得嘎嘎疼的于单想说些什么, 结果被丢下的武器砸得两眼绕圈:“上马,别在这里惹人笑话。”
军臣身后的当户给于单牵来战马,后者扶着昏沉的脑子翻身上马,路过一群垂头丧气的左部人嘴唇一动,但却被赶上的当户制止了想说话的念头:“这些都是伊稚斜叛党。”
单于的当户挡在于单与放弃抵抗的左部人间,毫无感情地充当一个肉喇叭,宣扬着于单带人拿下叛党的“丰功伟绩”。
不,真实的情况绝对不是当户说的这样。
于单听着逐渐离谱的“官方”宣传,看着被人压在地上的左部成员,开始怀疑自己打的究竟是左部的叛徒,还是被人骗着上阵的左部冤种。
不过这种怀疑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左大将的头颅彻底打破——用于震慑叛臣贼子的京观最上赫然立着于单于的左大将与姑夕王的头颅,二者保持着临死前的惊讶与僵持,被人从右眼往左耳处劈成两半……
于单的血在这刻变得瓦凉瓦凉的,神经更是崩到极致,看谁都向嘲笑的鬼脸,甚至把传令的都尉当成已被垒作京观的左大将,伸手就要与之搏斗。
“左贤王?”军臣的都尉历经百战,没一下就擒住于单:“需要为您请胡巫吗?”
战场上也不是没有突然中魔的人,所以军臣随军带了三个胡巫,随行的部落也带着几个善草药的人,不一会儿就带着工具来见于单,给其上了各式各样的古典秘方。
“真是个囊种。”罗姑比瞧于单那样,嗤笑道:“也就军臣还把他当宝贝宠着。”
随军的右大将也是听说了“叛党”的内幕,在那儿憋着笑意应道:“撑犁孤涂怕是要被家里左贤王活活气死。”
“岂止是气死。”明明是看军臣的笑话,可罗姑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