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一切,张潮从别处借来笔墨写制名帖。
这年头拜见不熟悉的官员,名帖是必须的。
张潮并不准备走公开路线,他这一支人马只是分出来的小队,一个不慎就会被盯上。
黄云杉等人是秀才集合体,他们一旦奇袭成功,很容易获得余康府的士林支持,到时候没有人敢对他们下黑手。
要是连这批亲历者都被灭口,不仅潜省的士林会震动,整个大魏朝都会震动。
反观张潮这一路,能搅动的力量十分有限,不适合上来就曝光。
先从曹文龙这里打开一个缺口是最合适的。
那批夏税也能卖塘周府一个人情。
次日,张潮带着一封充满暗示的名帖来到府衙后门。
扣响铜环,很快便有一人从门缝中探出脑袋。
这厮上下打量了一下张潮,发现对方是一个读书人,这才整个身体从门缝中走出:“尊驾是谁?到此有何贵干?”
“我乃余康府治下生员,欲求见府尊大人,烦请通禀一二。”张潮递上自己的名帖,又松了二十两门包交于对方。
“小相公稍待,俺去去就回。”
门子的脸上露出极其灿烂的笑容,关上门,屁颠屁颠地跑进府衙通传去了。
后宅。
门子鬼鬼祟祟地潜入茶厅,这里是知府午休和加班的地方。
一般只要把名帖放在显眼的地方,曹文龙休息的时候肯定会看见。
厅中最大的红木桌案上已经摆放了不少名帖。
那门子把张潮的名帖放在最上面,又用一块镇纸压着,已经整得不能再显眼了。
“你干什么?”
这声音很吓人。
屏风后,一个窝瓜脸男子缓缓走出,他拄着拐杖,脚步声里写满了暴躁。
看到这张丑得爆裂的脸,门子的双腿忍不住发抖,十分心虚地说道:“是郑相公啊,刚才有个余康府的秀才想要拜见府尊大人,往府衙投了一张名帖。”
“小的没敢惊动府尊老爷,便将名帖搁置在此处。”
这位郑相公名为郑迁,在这府衙里也算是一位大爷。
他的姐姐是曹文龙最为亏欠的小妾。
这货屡试不第,考到三十多岁也没有举人功名,修为也只是九品出头。
考又考不上,修为又很垃圾,做官无望的郑迁便一直寄居在姐夫家。
虽然是府衙里的关系户,但这厮最喜欢扮演的角色却是幕僚,他一直把自己当成是智囊,是姐夫的左膀右臂。
但凡是和曹文龙有关的事情,这厮明里暗里都会插手。
门子知道这位喜欢揽权,因此在第一时间如实告知。
“余康府的秀才怎么会跑到塘周来投名帖?此人是什么路数?东西拿给我看看。”
郑迁伸了伸手,门子赶紧抽出张潮的名帖,毕恭毕敬地呈上。
张潮这封名帖是自制的,看起来极为廉价,两张厚纸重叠,对折成两页,封边的折角还是用米糊给粘上的。
郑窝瓜不耐烦地打开名帖,只见里面满满当当塞着两首诗。
夏睡偶作(一)
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
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
夏睡偶作(二)
松阴一架半弓苔,偶欲看书又懒开。
戏掬清泉洒蕉叶,儿童误认雨声来。
看着看着郑迁就皱起了眉头,他的诗词水平很差,只喜欢那些辞藻华丽的词文。
这种化繁为简,朗朗上口的诗词在他眼里是不入流的。
郑迁甚至没有看投帖人的信息,直接把名帖甩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