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如潮水般向他涌来。谢灼眼前一片漆黑,如同坠入无尽的黑暗。
到了这一刻,谢灼才发现自己错得何其荒谬。
年少时接近她是利用,可利用着利用,他越陷越深,怜惜她心生愧疚想要娶她,连他分不清自己这一份怜惜是始于对她的愧疚还是喜欢。
他被发配去往北疆,四年里戒断了内心的一切感情,后来历经流放回京,内心早就麻木,知晓二人没有任何未来,所以不想和她过多牵扯,却一步又一步沦陷。
可直到现在这一刻,他回忆过往,才发现自己濒临死亡前,想的都是她。
年少时对情爱太懵懂,不懂什么是喜欢。可怜惜之情就是怜惜,对她有了感情的波动就是喜欢。
他对她的爱,本就交织着各种复杂情绪。
昏黄的烛光只打亮了他半边身子,谢灼背靠圈椅,线条紧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压抑着逼仄病态的情绪……
谢灼从回忆中抽身,慢慢睁开了双眼,眼前黑暗一点点消失。
面前的二人停下了说话声,苏祁看向谢灼:“你方才有听我说话吗?”
谢灼道:“何话?”
苏祁叹了一口气,又道了一遍:“我说天下好看的姑娘多的是,你何必执着于她一人?你外祖母在你离京前,不是给你相看了安远侯府家女郎吗,那姑娘怎么样?”
谢灼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了一句:“不怎么样。”
苏祁:“哎。”
谢灼站起身来,低头看一眼身上的纱布,问太医:“药换好了吗?”
胡太医将沾满鲜血的手浸入水盆中道:“药是换好了,但你接下来一个月就好好养病,别再做这种糟蹋身子的事了。”
谢灼嗯了一声,捞起衣襟遮住上半身,往外走去。
身后传来苏祁的说话声:“你去哪儿?”
苏祁起身道:“你不在京城的时候,我去王府照顾你外祖母,崔老夫人话里话外都是对你的关心,让你早日纳妃成家。也不是我要扫你的兴致,你和皇后的关系,到底不能摆到明面上的,你还是得听你崔老夫人的话。”
谢灼没什么反应,脚步停都没停一下,直接离开了大殿。
留下的苏祁与胡太医对视了一眼,不免叹息了一声。
谢灼从离开大殿后,便径自回到内寝殿,屋内光线暗淡,只看到床上卧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她已经安静地睡去,呼吸安静平稳,一只手从被窝里探出露在了外面。
谢灼帮她拢了拢被子,将她的手放到被子里,正巧看见她另一只手搁在隆起的小腹上。
谢灼的目光在她小腹停留了好半晌才移开。他站起身,将身上的衣袍一件一件褪下,上榻卧在她身侧。
动作之间,危吟眉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睡眼,迷迷蒙蒙看到是他,下意识往床内缩了缩。
那一瞬间谢灼看出了她的抗拒,可她服了宁神的汤药,眼睛睁了一下又合上,倒在他的怀中沉沉地睡过去。
谢灼垂下眸光,看着怀中人的容貌。危吟眉的眼睫极其长,在下眼睑上投下一层浓密的阴翳。
谢灼的臂弯将她搂抱住,另一只手搭上了她的小腹上,轻轻按揉了揉,感受到来自她手背的温和温度。
他将头埋在她颈间,连日来不停地奔波,他疲倦极了,唯有这会靠到她身上,闻到那熟悉的气息,躁动的心才渐渐地安静下来。
这一刻他想,无论她要他做什么,他都可以答应,只要能挽留她留下来。
谢灼在她额头上,轻轻地、慢慢地落下一个吻。
一夜更漏悄然流淌。
翌日,阳光透过纱帐照进来。萦绕在谢灼鼻尖那股浓郁的兰香已经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