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凤冠霞帔盖着大红盖头的蒋涵睿被媒婆搀扶着上了花轿。一阵鞭炮过后,唢呐声响起,轿子晃晃悠悠启程了。
蒋涵睿撩开盖头,将轿子上的窗户推开一条缝隙,看着渐行渐远的家乡,两行清泪划过脸庞。这个养育她长大的地方,以后怕是很难看到了。
刚才离开亲人的时候她一直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没有掉一滴眼泪,甚至当刘何英撩起衣襟擦眼泪的时候她也没有流下一滴泪。从小她看到这个母亲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总是尽量躲着她。
三岁的时候一次跟刘何英一起坐在木脚盆前泡脚,她很认真地仰头跟刘何英商量:“娘,我想嫁掉算了。”
刘何英这次没骂她还抑制着嘴角的笑问她:“为什么要嫁掉算了。”
“因为嫁掉就不会挨骂了。”
这样的话不能触动刘何英的内心,她仅仅是觉得这个孩子好笑。
蒋涵睿生下来就开始挨骂,她那时常常是白天睡晚上哭。刚睡着的刘何英被她哭醒了就烦躁地骂:“你这个短命鬼你哭死啊,你,明天就挖个坑埋了你这个短命鬼。”
隔壁的五爷常讲十里八乡没人挨骂有这个妹子多。
在外做买卖的六爷回到蒋家大院,一天到她家闲坐,见到她就逗她:"六叔帮你做个媒嫁到城里去好不好?”
“好。”
几天后六爷要出门了,路过她家门口,她正好坐在禾场坪的边沿。六爷就笑道:“涵妹子,来啊,带你嫁城里去。”
“好”,她高兴地站起身,屁颠屁颠跟在六爷身后走。
六爷见她真跟着不放了,又哄她回去:“涵妹子那你今天还是回去吧,等你以后长大了,六爷再给你做媒。”
她嘟着嘴看着六爷走远。
六岁那年夏天,刘何英带她去集市买布,说是要给她做一件衣服,买布的时候她指着一匹碎花布想要。刘何英说那个不耐脏,最后买了黑色的。
衣服做好后,刘何英拿给她试穿,她穿上看着黑黢黢的颜色提不起穿新衣服的兴奋劲。刘何英问她:“喜欢这新衣服吗?”
“嗯”她兴致低沉地应着。
看出了她不喜欢这件衣服的刘何英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识好丑的**,我辛辛苦苦又花钱又费力帮你做衣服....."那个下午刘何英用污秽的语言骂了她一个下午,她磨磨蹭蹭蹭到门边想开溜,被她一把抓了回去。
那以后她再不敢缠着刘何英要做新衣服,她捡两个哥哥的衣服穿,一直到现在16岁。
今天她终于穿上了女装,这些嫁衣都是邓家提前送过来的,包括那些陪嫁。这个邓五少对她是用了心的,后面跟着的十几担嫁妆都是他提前送过来的。
掀开轿帘一角看着骑在马上的英挺背影,一丝温暖漫上心头,她突然有了一种依靠感。像她这种从小缺少温暖的孩子是很容易被温暖到的。
到了邓家她被牵出花轿,周围瞬间安静了,她就知道是因为她的天足。从小她就知道自己的脚与别的女孩子不一样,虽然院子里的老人都说她是个大脚婆将来嫁不出去的。她还是为自己没缠小脚骄傲,这点她在心里还是蛮感激她母亲的。
当外面”退回去”三个字传进她的耳朵里,她想起了老人说的大脚婆是嫁不出去的。不过她并没惊慌失措,她安静地等着身前站着的这个男人做决定,就算被退回去她也不急。嫁不出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天足她能养活自己。
这个男人沉着冷静应对的态度再一次在她心里注入了温暖。
媒婆扶着她跟在这个男人身后进了堂屋,并排坐在神龛下的公公婆婆也不能接受她是个大脚,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全世界都不能接受她的大脚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