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闲情(1 / 4)

三日之后,清晨,晓风微凉、晨星稀疏。书致是被天香百合丝丝缕缕的清淡香气唤醒的。他坐起身来,只见自己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一床轻罗薄被,枕边放着熨好的衣服,床头银锭瓶里插着几枝新采的天香百合,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清幽的香气很是醒神。

旁边放着一个紫砂茶壶。书致抬手一摸,茶还温热,壶旁留着一张素笺写道:“龙井莲心茶一品,已用微火烹过,晨起服用,生津解渴”,落款是“兄成德”。

“什么毛病,喝口水的事也值得写个笺子。”书致觉得好笑,举起那个巴掌大的壶,吨吨吨地干完了哥哥精心准备爱心早茶,然后利索地起床更衣。

“二爷起了。”外面浇花的周妈听见动静,探头进来问道,“可要叫水?”

“不用麻烦了。”书致就着黄铜提壶里的冷水擦了把脸,出了房门问周妈道,“冬冬人呢?”

“大公子一早就起了,吩咐在半山亭子里设宴,说是有事要跟您商量。”

书致点点头,上山找哥哥去了。他沿着抄手游廊走了片刻,在半山腰的地方拐进了岔路。岔路尽头面向什刹海的山坡上种了许多明开夜合树,如今正开着满树的小百花。花叶掩映间露出一间小小的石亭,亭角翼然如飞,中间悬着一方写有三个字的黑漆匾额。

那字体龙飞凤舞,是这宅子的前主人、某个明朝大臣留下的,多半是什么金文草书之类的,家里的主人仆人都不认识,一律称呼为“半山亭子”。

直到成德闲时翻阅古籍,一个字一个字地比对,最终认出是“渌水亭”三个字,这个谜题才算被破解。后来他又题了一个对联“蛟潭雾尽,晴分太液池光;鹤渚秋清,翠写景山峰色”,被明珠得意洋洋地命人錾了出来,挂在亭子边上。

如今亭子中央的石桌上已经摆满了碗碟,纳兰成德身着一身天青色四裾长袍,腰间缀着金嵌羊脂玉宫绦,在秋老虎肆虐的炎热天气里仍系着一袭墨色斗篷,正倚在美人靠上看书,听到脚步声抬首一笑:“快坐吧,额娘出门去了,今儿只有我们吃饭。”

他不愧是去世十多年后还会被好友怀念“楞伽山人(成德的号)貌姣好”的男人,这一笑放在青春校园文里,肯定是会引起大批女生尖叫围观、大喊“学长我宣你”的存在。

只可惜书致并不吃“文弱病态美”这一套——在儿科医生眼里,小孩子就是要脸色红润、白白胖胖才叫美,像他哥这样长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唇色淡如蔷薇,那是贫血和消化不良的表现。

书致走过去,抬手往他额上一摸:“你真是我的克星,才刚解禁就跑到这风口上坐着,是不是又想回床上去啦?”

“我穿了羽纱夹袍,还裹着斗篷呢!”成德抗议。

书致左右检查一番,见他好像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往桌前一坐,举筷而食。然后发现眼前这顿早饭丰盛异常。荤有炭烤羊排、炙牛柳,素有山药炒藕片、烩三鲜,解渴有莲藕排骨汤、君山银针茶。

虽然算不上什么名贵的东西,但却不是纳兰家常吃的满洲菜,而是更加精致繁琐的南方菜式,显然是成德特意安排的。再联想到刚才屋里插瓶的鲜花、解渴的早茶,书致不由瞥了一眼哥哥,警惕地放下筷子:“说罢,有什么阴谋?”

成德笑道:“我还没开口,何以见得是阴谋呢?”

“当然是经验之谈,”书致指着亭子外面白花盛开的明开夜合树,“上回你设宴请我吃饭,我当了一个月的园丁给你种这些树。上上回是跑遍整个北京城,买一本南宋年间出版的《南唐二主词》。上上上回是......”

“打住打住!那都是儿时淘气所为,还提它做什么。”

“你现在就不是‘儿时’了?”

“当然,满人无论男女皆以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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