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个二等侍卫。这些普通侍卫的品级居然比费扬古等守卫乾清宫的“御前侍卫”更高。
“这是为什么呢?”吃晚饭的时候,书致不禁问道。
“因为侍卫这差事,并不是干得越久、品级越高越好。”费扬古坦言道,“乾清宫的高级侍卫人少,是因为他们在做二、三等侍卫的时候就被调到六部或者军队里面,任更高的职位去了。”
书致顿时明白过来,当御前侍卫就好比后世一毕业就进中央部委、给国家级领导当秘书,日后不管是外放到地方,还是到其他下属部门,都至少官升一级。但是如果当了十年、二十年的秘书,还不能转正做一方主官,那就有些虚耗年华、耽误仕途了。
按照这个逻辑,费扬古如今二十有六,已经在乾清门做了七年侍卫,却仍然没有调到其他地方任职,应该算是混得不怎么如意了。
“我将来会是什么样子呢?”书致不禁幻想道。
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他对于给爱新觉罗家打工这件事情,顶多只能说是“不排斥”,完全没有封侯拜相、权倾朝野的野心。
书致为自己设想的道路,就是安安分分当几年侍卫,等年龄到了再寻个机会,外放到直隶、山东等离家近的省份,做个知府、巡抚之类的主官,工作的时候造福一方百姓,休沐的时候就回家省亲,与父母兄弟共聚天伦,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也就罢了。
“别光吃饭,多吃菜。”见书致沉默地端着碗扒饭,费扬古挤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你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多吃点肉,个头还能再蹿一蹿。”
“多谢大人。”书致惊讶道,莫名回想起了以前当规培生的时候,在手术室里和老师一起匆忙就着牛奶啃面包的经历。当时那位带他的老教授也是个北京人,操着一口京片子一个劲儿地劝他“年轻人就要多吃,日子还长得很呐”。
书致笑笑,主动与他攀谈起来。两人互相问了些家里几口人、住哪里、喜欢什么兵器一类的话,彼此都觉得很投契。
费扬古免不了说起当日擒鳌拜的情形:“其实那天你们擒下鳌拜之后,我也跟着众人进了乾清宫,只是你当时太紧张了,可能没注意到。”他回忆道:“你把弓落在丹陛上了,是我捡起来递给你的。”
书致这才想起那日给自己递弓的侍卫,连忙起身道谢。
“坐下坐下,随便聊聊而已,”费扬古摆摆手,“我恍惚看了一眼,你使的那把弓似乎很不错——那牛骨弦垫的凹槽磨得将将好,弓弦卡进去不会滑落也不至于过分紧绷,一看就是盛京皇宫中老匠人的手艺,如今能做这种弦垫的匠人少之又少了,你那把应该是明珠大人从关外带进来的吧?”
“额。”书致不好意思说你看错了,那弓是明朝大将的遗物、我外祖父的战利品,只好顺势笑笑。
好在费扬古很快又赞道:“那‘砭镰’两个字也刻得好,用汉人的话说,筋骨俱全。”
“那是家兄的手笔,”听他夸纳兰成德,书致顿时来了兴致,“他最喜欢给人、给东西起名字,我们家现在用的这个汉姓就是他给翻译的,说是‘要取一个虚字(纳)一个实词(兰),一个去声(四声)一个扬声(二声),如此一来,无论意象还是读音都不显得单调’。文绉绉的话说了一大通,我阿玛也听不懂,只好胡乱依了他。”
费扬古恍然笑道:“难怪别人家都叫‘那拉氏’、‘呐喇氏’,独你们家有这个姓。大爷好文采!”
书致不禁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两人聊得投机,费扬古索性挽起袍子,将辫子绕在脖子上,一拍他的肩膀:“来,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功夫。”
书致看他把门窗关好、屋内的桌椅移到墙边去,不由问道:“何苦费这个事,外面不就是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