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肤白,所以看着有些触目惊心,好在创面不大,应该不会留疤,也没有头晕脑震荡什么的。
宴平把那“凶器”递上来,书致看时,却见那是一个绣工精美、配色素雅的荷包,里面装着一方寿山芙蓉石的印章,石质温润,色泽通透,底下刻着“纳兰容若”四个行体字,上方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含苞睡莲,精美异常。
当真是一件极好的粉丝礼物,就是有点要命——那莲花顶端被做成“小荷尖尖角”的模样,很有几分锐利,又是被家仆从院子外面扔进来,杀伤力着实不小。
“凶手”已经被当场擒获了,是汉军正红旗下一户人家的家仆,被小姐派来给自己的偶像“送礼”,差点就送出了人命,得知消息后亦是吓得浑身发抖。
成德也不能被一个多半没成年的小姑娘计较,只能严正警告那人一番,放了他回去。
书致亦是无奈道:“要不请顾先生换个地方住?”
顾贞观无所谓地耸耸肩,颇具黑色幽默地说:“又或许我可以写个条子贴在院墙上——‘此宅为顾某独居,院内查无纳兰容若此人,望周知’。”
这种自爆卡车的行为,当然是还没说完就被成德羞恼地打断了。顾贞观大笑,安慰炸毛的弟子:“放心吧,回头我让人把那墙砌高两尺,他们扔不进来,久而久之就没人这么干了。”
正巧门外有医馆的学徒过来禀告:“那边来了棘手的病人,叶爷爷请二爷和朱大夫回去问诊。”
书致这才想起被自己带过来的王仕礼一家人:“他是什么病?”
学徒上来耳语两句,书致和朱万生都是面色一变,二话不说,起身回了医馆。
书致戴了双蚕丝手套,把婴儿翻过来检查了一下腰部,发现没有异常色素沉着,又手指微微用力,沿着脊柱骨一节一节地往上摸,观察婴儿有没有异常疼痛哭闹的迹象。
王仕礼看着青年专注凝神的模样,觉得恍如梦中,想不通书致为什么要亲自动手帮忙。
若说是慈悲为怀、对他儿子十分同情怜惜罢,可对方又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而是专注、内敛、沉默,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绝不分成两句;但要说是为了骗钱故作认真架势的庸医,可他们家那三瓜两枣的家当也没什么值得人家相府公子惦记的。
唯一能稍作解释的,就是青年刚看到那他儿子身上那条尾巴的时候,不仅完全没有嫌弃,反而从眼睛里透出一股兴致勃勃的光,就像酒鬼看到了美酒一样。
“这是一条肉尾巴。”书致得出大致结论。这孩子出生后没有过下肢无力、大小便失禁、脊柱侧弯侧突的状况,应该不是脊髓拴系综合征。那这尾巴就是普通的返祖现象了,只要做一个简单的切除手术,即便是以古代的医疗条件也有很多成功的案例。
他把这话用古人能听懂的语言解释了一遍,王仕礼夫妇顿时欣喜若狂,执手而泣。
“别高兴得太早,”书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很多时候尾巴不是长在人身上,而是长在心里。他被邻居知道了有这个毛病,即便日后治好了,在别人眼里也永远是不祥的孩子。这一辈子要受的苦难,还多着呢。”
“只要能保住犬子的性命,其他的都不成问题。”王仕礼激动地说。
书致笑笑,让叶朝采的大弟子朱万生负责主刀,自己告辞出来。
叶朝采正站在廊下和成德说着些什么,见他出来拔脚就要开溜,一副心虚的样子。
“站住!”书致喊道,走到老头身边,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审视他:“叶先生,我的玉屏风散、川芎茶调散的药效核验得怎么样了?”
“哈哈。”叶朝采捋捋胡须,挤出一个心虚的笑容,“病人们吃了都好得差不多了,依老夫看是卓有成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