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小叔被众人围住, 老鹰抓小鸡似的架着胳膊拽到前院去了;自家丈夫却笑眯眯地负手进了屋,怎么看也不像是“力竭神倦不能填词”的模样。
卢氏不由愣了一愣,对纳兰家两兄弟的关系产生了无限好奇。
通常来说, 年龄接近的兄弟关系会好一点, 小叔才会出来给他挡酒;可是这个人转手就把弟弟卖了, 这难道是什么表面兄弟?
卢氏立在窗边,不由担忧地说:“不会出事吧?要不要派人给公公婆婆打个招呼?”
“放心吧。阿寅他们久在御前,看着胡闹,实际上都是有分寸的人。”成德笑道,松了松领口的如意扣:“你也累了一天,早些更衣歇息。”说着自去了盥洗间更衣, 体贴地将内室让给了新婚妻子。
卢氏亦是卸了钗环换了寝衣, 正要洗漱,忽又想起如今不比在家中,身边多了一个男子在屋里。她忙从架子上扯下一件外裳披在肩上,方才卸妆洗漱。一抬头, 却见成德穿着一身素纱寝衣从屏风后出来, 拿着一个象形掐丝珐琅火斗熨烫被褥。
“让妾身来吧。”卢氏忙上前道。
成德摇头:“你去摸一摸, 床上暖和了没有。”
眼下正值深秋, 正是烧地龙又嫌早, 但是如果不烧,又会觉得被褥冰凉的尴尬时节。成德一向怕冷, 幼时每年这个时候, 觉罗氏都会过来搂着儿子驱寒, 等他睡着了才起身回屋, 少年时期又有弟弟□□暖床, 所有从来没为这个发过愁。
如今有了妻子, 虽然男人们之间开玩笑常说娶个老婆回来暖被窝,但他却不能真让一个女子替自己暖床。
这跟卢氏本人的高矮美丑无关,而是自尊心所致,他想让任何一个做他妻子的女人知道,自己虽然没有健壮的体魄,但却有足够的心智去应对生活中这些鸡毛小事,而不是一个连附着在被褥上的轻微寒意也要指望别人替他解决的无用之人。
卢氏也猜到他用铜斗熨床是因为怕冷的缘故,这些天卢家的三姑六婆一会儿从国子监当差的舅姥爷那里打听出来他有气虚之症,一会儿又从刑部的刀笔吏那里听说明相的公子有心悸血虚之像,传了许多风言风语。成德自己也不避讳这一点,他的很多诗文里都有“病中”、“病颜”的字样。
卢氏早已好奇良久,以前她跟闺中姐妹聊起容若的病,都把这当做是一件解闷儿的文坛逸事、名人八卦,产生了许多漫无边际的猜想,万万没想到竟然能有当面询问他本人的一天。
可见缘分二字,真是天底下最难以预料的东西。
卢氏想来不禁抿嘴一笑,问他:“九月初就要熏被子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成德原本不愿意在新婚之夜说起生病这种不愉快的事,但他见新婚妻子脸上只有单纯的好奇和隐约的关心,并不见丝毫怜悯、轻视、忧虑之色。
成德想来便觉得也没什么可避讳的,直言笑道:“说不出名字的怪病,主要是怕冷。你晚上睡觉不踢被子吧?”
卢氏一愣,满面羞红:“妾身不会!”
“那就好。”成德笑道,“否则今年冬天我就得睡书房了。”
卢氏抿嘴一笑:“暖好了,歇息吧。”说着欲伺候他更衣,一抬手却又觉得轻浮了些,最后还是垂下头,看着他自己脱靴上床。
“你喜欢.....”成德疑惑道,“穿着外衣睡觉吗?”
当然不是!
卢氏忍不住一阵脸红。因为寝衣单薄,看着很不尊重,她才在外面套了一件厚重的外衣遮掩,如今自然不可能再裹着这件面料厚实绣工繁复的嫁衣睡觉,只好忍着羞意将它脱了下来。衣裳一除,少女玲珑的身躯和白皙的脖颈就无可避免地暴露在二人眼前。
成德也微微不自在起来,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