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看了刘尧与白瑜一眼,随即将慈幼局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回殿下,臣这边进展是有的……”
白瑜默默地听着,缓缓闭上双眼。
负在身后紧握住的手,昭示着他心绪正在剧烈起伏。
但他一言不发的模样,也在无声地诉说着他对此事的无能为力。
世道如此,谁都渡不了所有人。
每一位认真救世的人,总会有这般无能为力的时候。
相比较他而言,刘尧的反应更为剧烈。
对此,刘尧满脸不可置信:“什么?!”
白明微的沉默,使得他的神色,渐渐变得绝望:
“你说,在我们这么努力地去救人时,却有人把手伸向了那些劫后余生,本该在灾难过去后,迎来新生活的孩子身上?!”
他目眦欲裂:“你说,小小一个慈幼局,竟已经有近四百人惨遭毒手?!”
他双目猩红:“你说,那些畜生甚至已经猖狂到,直接到安置流民的地方掳人?!”
刘尧声声诘问,每一声诘问等待的都不是一个肯定的答案,而是对既有事实的震惊。
他游戏人间的时候,也去过不少勾/栏院。
但那里的姑娘风雅而有教养,虽沦落风尘以色侍人,却有着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出挑者也能得到一定财富与尊严。
然而这慈幼局里的孩子却不一样,他们的处境连圈养的牲畜都不如。
至少牲畜不会被卖一次又一次,也不会被杀一次又一次。
刘尧越说越激动,心绪起伏间,他双手撑在桌面上,像是几乎要站不稳。
他死死地凝着面前方寸,喘着粗气的同时,那双眼底,净是心痛与愤怒。
边疆经历,他早已见识过人不是人、命不是命的世道。
江北一行,他也体会过人在灾难面前如尘埃草芥般渺小。
当他以为这世道只能残忍到这个地步时,总会有更残忍丑陋的事情摆到他的面前。
仿佛这世间存在的很大一部分人,他们来到这世上的意义,就是为了体验人间疾苦。
刘尧的内心,受到很大的震撼。
此刻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向来从容的大将军,也会带着满身怒意回到这里。
白明微提起茶几上的茶壶,慢慢倒了杯水,递到刘尧面前:“殿下,事已至此,我等需要尽快拟定解决章程。”
刘尧接过茶盏,猛然灌进嘴里。
冰凉的茶水使得他焦灼的内心冷静不少。
他握紧茶杯,凝视着前方的眼眸,冰魄般寒凉:“看来,大将军有头绪了。”
白明微把账本呈到刘尧面前,缓缓开口:“这便是能证明那些商贾与贪官污吏有来往的证据之一。”
“综合账本以及慈幼局那里得到的消息,我大概已经捋清事情的脉络。”
刘尧一言不发,死死地抿住唇角。
白瑜开口询问:“范知州与同僚,甚至是商贾之间,最开始便是由这些孩子牵线的吧?”
白明微颔首:“十年前,祖父尚在朝中,当时对权绅的约束极为严格。官员豪绅强抢民女,乃是死罪。”
“范忠谦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把这些干净懵懂的孩子送到目标身边,只要目标经不住诱/惑,便等于将把柄送到他手上。”
“连这种错误都会犯的人,又岂会冒着身死的危险去与他鱼死网破?所以只能选择和他同流合污。”
“他利用这些少女穿针引线,渐渐地织成一张利益大网,他用这张网控制着每一个人,将每一个人成为他谋利的工具。”
说到这里,白明微翻开账册的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人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