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依然密集的雨点还在不停的砸在我的脑门上,颗颗都有黄豆粒大小,那冲击力简直就不比一堆石子飞过来造成的杀伤力小多少。
我的脑袋一阵阵的眩晕,皮肤也逐渐由灼热生疼而变的冰冷麻木,几乎完全丧失了知觉。
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支帐篷了,昨天的病还没好呢,结果今天又给我来了一通雪上加霜。
此时我浑身就像是一坨冷硬的冰块,五脏六腑一会儿如丢进了火炭灼烧,一会儿又似坠入了万年冰窖。
脑海里的地灵在不停的咒骂着老天爷,不过他骂的是什
么,我一句也没去留意。
我半死不活的斜着身子瘫倒在地上,无力的用一只手遮着头,双眼却死盯在猪首童身柴窑分体熏香炉上,没敢挪开过一秒钟。
我的脑子早就停止了运转,机械的保持着那一个狼狈的姿势,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干脆让我死了吧。
只有彻底离开这个世界才能解脱,我是一秒钟也不想再在这个无尽的谜团里死命挣扎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我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并没有做出什么自戕,或者是闭上眼睛睡过去的举动。
因为……
我的心底一直都保持着一丝清醒,一个执念。
我要让任诗雨活下去,无论我是否能在六月初六之后存在于人世,我都决不允许她的生命就此终止。
哦,还有我们的孩子。
不管他……
或者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哪怕是被天命所困,长大以后要成为我的死敌也好。
我都必须要让这个孩子和任诗雨一起,快快乐乐的度过幼年,童年,青年,甚至是更漫长与久远的时代。
我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豁出这条性命,一定要找到能确保她们娘儿俩活下来的办法。
哪怕是过程再艰辛,希望再渺茫,我也必须要咬紧了牙,用身体里仅存的那一丝顽强意志支撑下去。
直到……
还没等我想完,突然我的意识
模糊了一下,撑在地上的胳膊一松。
我的脸结结实实的扎在了污泥之中,随后就不省人事了。
等我重新“活”过来的时候,我躺在那若兰家里,床边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脑袋和眼睛,还有无数一张一合的嘴巴。
我的头嗡嗡的乱响,脑袋里像是灌进了一锅米汤,稍稍一动就“咣当咣当”的,又晕又疼。
我的耳朵里也嗡嗡的,像是飞进了一窝苍蝇,正没头没脑的在我的耳道里乱撞,让我什么也听不清楚。
我全身都酸疼麻木,每一根骨头都好似被老陈醋浸泡了足足大半年。
就连呼吸一下都会难受的几乎要死掉,就更别说是动动手脚,坐起身来了。
好几颗戴着白帽子和白口罩的脑袋步调一致的俯下身来凑到我脸上,直到一只手扒开了我的眼皮,我这才反应过来,那几颗脑袋是同一个人的重影。
那是个穿着一身白大褂的中年女人,大概是德福从内部调过来的医生,过来给我看病的吧。
她直起身回头跟德福说了几句什么,我的耳朵还在嗡嗡乱响,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德福点了点头,送那个女人出了屋,我突然发现了床边上多了一张很熟悉的脸。
“庄……庄小龙?你好了?!”
我吃力的微微偏头看着他,庄小龙张着嘴从床上跳了起来,脸上的神色看起来……
好像很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