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崇洲放心不下,还是默默跟在裴衍的身后,走进了蓝韫宜的厢房。
他眼睁睁的看着裴衍轻轻把她放在床上,看着裴衍用手背擦了擦她额角的虚汗,又扯了被子为她盖上,可他自己心下着急,却有些无从下手。
裴衍看着眼前的女孩,精致又易碎,像没有家的瓷娃娃,他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黯淡,便准备起身出门。
蓝崇洲蹙着眉拦住了他,面色不佳的开口道:“她都晕倒在了你们青云观,你却还是这样的不紧不慢,都不想找个大夫为她看看吗?”
“难道不是你的亲妹妹,你就不懂得心疼吗?”
他的话有些咄咄逼人。
裴衍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往日温和的脸上,此刻却含着几分愠色。
“可我也没见你有多心疼。”裴衍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却能让人听出他在极力的忍耐着怒意。
“若不是你这青云观又破又穷,她会成了现在这样子?从前她在蓝府的时候,她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可从来不用拿着斧子,做一些修门的粗活,也从来没有晕倒过!”
“从来没有晕过?”裴衍讽刺一笑,好听的声音都高了几分。
“她昨日晕倒时,我便请来了大夫,大夫说她这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虚症。近年来一定是常常发作。”
“她既如你所言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何手指上都是针眼?为何腕上都是伤疤?为何一到晚上眼睛看见烛火便会流泪?”
“堂堂蓝府,不会是靠韫宜一人晚上点灯做针线活,养活全府人吧?”
裴衍转头望着床上的蓝韫宜。
她脸色苍白,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在床上蜷缩成小小一团,十分没有安全感的就往墙角挤。
“常常发作?”蓝崇洲耳畔“嗡——”的一声轰鸣,全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冷,逆流而上,自冲着他的大脑。
蓝崇洲突然觉得眼前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就轰然倒塌了。
“想必公子您从前从未注意到吧?”裴衍讽刺的瞧着他,眼尾却是遮掩不掉的泛红,“那眼下又何必装的情深义重呢?”
他心疼到有些失态。
“不过您放心,钱我会慢慢赚,病我也会慢慢给她治,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炉子上还为韫宜熬着补血益气的药,就不留您了。”
裴衍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和煦,又回到了从前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蓝崇洲眼底逐渐染上猩红,他踌躇几分,望着躺在床上的蓝韫宜,却不想离去。
“公子您手上握着的白瓷瓶,里面是带给韫宜的药吗?是要等着我端来补药,再一块喂她喝下?”
裴衍见他不走,又低头直直的看着他手里握着的白瓷瓶,眼底是晦暗不明的。
蓝崇洲听着裴衍的话,他温润又和煦的目光里却是直白的讽刺。
他只觉得手里的瓶子扎人又烫手,像是在握着一块烙铁。
眼前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模糊,耳畔传来刺耳的鸣声,太阳穴涨得发疼,像是被人劈开了,还是用钝钝的斧子,一下一下磨开的。
他的心突然变得好疼,像是被人撕碎胸口,活生生掏了出来,又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再一下吐到了地上。
密密麻麻的疼痛像虫蚁爬入他的血管经脉,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全然失去了意识,像一只渴水的鱼,跌跌撞撞的往外跑,面上的液体无声滑落,等滑到了嘴里,他才知道这是泪。
他的韫宜,他的亲妹妹。
他好像亲手弄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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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崇洲彻夜未归,蓝府的下人们打着灯笼在京城里找了一夜,最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