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在了解到事情全貌,并将秦宜禄的血书一字一句的誊录了下来写进了奏表之后,也不禁感慨万分:
“大才啊,就这么一点妖风,倒是真让这壮节使上天去了,此赋一出,壮节必得名士之名矣,若是他日天下有变,而他还未死的话,仅凭此一篇文章,说不定也是能换个两千石太守来做的。”
“岳丈,这壮节……也当真是自作主张,怎么留下这样的一篇东西,如此一来,这事搞得可就大了,这可和咱们的初衷不符啊。”
“也没什么不符的,人家既已将性命都压了上去,难道还不让人家竭尽全力么?只能说,咱们终究是只看到了他的武勇,倒是忘了他的文了,此前只知道他精通左传,写得一手好诗词,现在看,他分明是连尚书也是精通的,更写得一手好文章啊。”
“那咱们真的要……会不会太出挑了啊,今上从来聪慧,如何会看不出,这背后是您在做推手呢?”
“壮节敢写,咱家还不敢表了不成?如今咱家军功在身,正要借壮节的诗,也好好地表一表咱家的平生志向。”
…………
却说秦宜禄等一众屯民,先是一路回了西平,又原路返回,途径定襄、云中、五原、终抵朔方,一路上足足又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而这么长时间里,董卓果然也并未组织起一次对他们的围剿。
事实上哪里是董卓不敢围剿,他们此前在楼烦的所作所为都传开之后,虽然摆明了是造反的大罪,但几郡的太守却是更不敢得罪他们了。
围剿?缉捕?你要干什么,人家是诛宦的义士,你是想自甘堕落,与宦官勾结么?
要知道宦官对党人虽然狠,但其实党人对宦官一党的处理却更狠,朝中大臣只要稍微亲近宦官一点往往就要扣上个奸贼的骂名,而且得势之后是要秋后算账的。
比如大名鼎鼎的凉州三明之首的段颖,说是大汉第一神将也不为过的狠人,就因为“亲近宦官”这四个字,在第一次党锢之祸结束之后,说杀也就杀了,甚至连个像样的罪名都懒得编,其妻女都沦为了奴婢军妓。
事实上这就离谱,宦官的背后难道不是皇帝么?宦官势大的时候不亲近宦官,凉州的羌乱如何去平定?难道只有愤而隐居,置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不管不顾才是品行高洁?
这大汉天下,党人与宦官的争斗就是这般的水火不相容,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任何人想要稍微对宦官集团妥协,都得想想段颖的下场,琢磨琢磨自己有没有如段颖一般泼天的军功护身?
站在党人的一边,就算是死,也能落下个好名声,就比如孔融他们家一门争死这样的事,细究下来这岂不很好笑么?但只要有人吹,这事儿就是美谈。
若站在宦官那边,管你是不是为了天下仓生,管你是不是立下擎天一般的军功,先骂你个狗血淋头,让你遗臭万年,子孙后代抬不起头来再说,将来翻身有机会了还要弄死你全家!
所以,谁敢亲近宦官?
所以,谁敢不厚待这诛杀宦官亲属,又写下诛宦神赋的秦宜禄?
以至于他们这一行人穿郡过县,还是不是的有世家豪族主动的拿出酒水粮食来劳军,仿佛谁能够招待他们一番,都是无上的荣幸一样,甚至不止有一户人家询问能不能把女儿嫁给秦宜禄。
更甚至于,折腾了一大圈之后大半个河套都知道了朝廷要大规模撤屯,而他们一行人要去凉州当义从的事,一路上因为崇拜他秦宜禄的名声,主动来追随的并州子弟也是越来越多,明明此前只有九个屯在跟着他走,等到了朔方的时候队伍则已经扩大到二十个屯了。
却愣是没人敢管,没人敢问,倒是有不少人为他无偿的准备马匹,粮草。
这便是诺大一个东汉最吊诡的地方了,中央的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