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讌,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这句话,其实是有很多解释的,由未来权倾天下的曹操来说,自然可以是自比周公的意思,而由此时的秦宜禄来说,自然便有着因党锢之祸而发自肺腑的意思了。
事实上要说这诗的最后两句是曹操自比周公其实也挺勉强的,因为后世人解读前人的诗作总是会不自觉的代入后人的视角,往往会忍不住忽略了当时人的学术环境。
需知道,东汉时的儒学发展的主线,是古文经学全面替代今文文学的一个过程,然而除了东汉之外的王朝又都是以今文文学为主的。
今古文学的差距很大,但最本质的一个差别就是师法的人不同,今文经学尊崇的人是孔子,是以孔子的话为文化正确的,奉之为万世师表,而古文经学则是以周公为师的。
在东汉的时候,自比周公其实颇有些类似于后世有人用诗歌自比孔子了,这特么不奇怪么?
怎么想,都应该是遥敬的意思。
把这诗用在党锢之祸的背景,讽刺刘宏不用士人,甚至还一度停了孝廉,却是反而还跟应景一些。
曹操听了这诗词自然也是连连赞叹:“好诗,好诗啊!壮节兄,实不相瞒,听你这诗,竟让我生起一种心有灵犀之感啊,就感觉这诗作的,就那么合我的胃口啊。”
说完,俩人却是忍不住的一阵沉默,席间的氛围更低落了。
说到底,两个人虽然都在极力的装着洒脱,但其实终究还是有些难掩,这顿酒其实是一场闷酒的事实啊。
秦宜禄现在是两眼一抹黑的来到安定郡的,董卓的举荐信到底能有多大的作用他自己心里也没谱,曹操则是牵扯在了党宦争斗最激烈的前沿,屁股上坐下了凉州刺史这样烫人的破位置。
良久,还是秦宜禄重新接起了话题,却是直来直去了许多,问道:“孟德兄可知我家大人现在如何了?也不知有没有因为我的事儿而连累了他。”
“董公么?董公无恙,我来时听说尚书台打算拟任他去河东做一郡太守来享用。”
“河东郡么?那还真是不错。”
“天下人虽然都知道你是董公的人,然而这件事董公毕竟没有亲身参与其中,说到底他只是刺史,又不是云中太守,你和他之间并没有明确的隶属关系,就算是连带责任也算不到他的头上。”
“今上其实一直都很聪明也很有分寸,董公毕竟出身于凉州将门,同时又是袁氏故吏,还有火烧弹汗山的军功,若是无故牵连,名义上说不过去,实际上又有些影响太的了,有军功而不赏,这天禧恐怕立时就要大乱了,壮节兄莫看河东郡人口上不如汝南颍川等地,但对于董公这样的武人来说,端是一块宝地啊。”
秦宜禄点头道:“这是自然,河东地与京师不远,更是三河之地,我朝用兵,最重三河五校,河东骑兵之精锐更是冠绝大汉,非我们并州亦或是凉州这种野路子的屯骑能比,履任河东,对于董公来说也是扩展人脉,收编党羽的绝好机会,若是遇到大规模的战事,封候拜将也近在眼前了。”
“哈哈哈哈哈,果然啊,你是懂的,真实让人诧异啊,你明明是个边地的底层武夫,居然对朝堂上的这些个门道如此的精通,不过那些宦官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河东太守这个职位,不是那么好做的。”
“听说,最难刺史在凉州,最难太守在河东?有这个说法是吧。”
“哈哈哈,还真是差不多,哎,我这个凉州刺史啊,处境却还要远不如董公这个河东太守了。”
说着,曹操的心绪却愈发的低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