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各边,延绥据险,宁夏、甘肃扼河山,惟花马池至灵州地宽延,城堡复疏。如果今年鞑靼人要进犯,那么花马池一带就颇为凶险。
花马池顶在河套平原的最前沿,属于河东之地,其地平漫,无险可守。秦紘任三边总制之时,想要在这里修筑城、堡,但修来修去也就四五个小堡,按照明军的一般配置,一个堡要有一个守备将军镇守。
杨一清上任还不足一年,并未来得及对这个现状做出多大的改变,现在这一路就是千牛堡、武功堡、铁卫堡和十星堡。
千牛堡的把总是甘肃后卫的,名为贺彦亨,是个典型的西北汉子,没什么文化,但也不是孬种,四十岁的人当了一辈子兵,没别的,就是想把自己老爹还有两个儿子给伺候好了。
但他的队伍里,从京师军学院来了个青年,叫喻自在,上头说这些人都是了解鞑靼的,所以各个堡都得有一个,还说是个宝贝。
但贺彦亨喜欢叫他不自在。
因为这个不自在成堡子的墙修得不好,就是说他们的兵练得不够,按理说那他们就是个残兵,结果话风一转又说不应该一直避着鞑靼人,要勇于和人家作战。
妈的,一堆毛病,还要拼命,
这不是让他们自杀?
西北的风凌冽刺骨,贺彦亨掀开门帘来到自家的马棚,他使劲嚼着已经有些冻硬的黑麦馍,一呼吸间全是水汽儿。
他的身后,自家那个小崽子踩着冰,发出‘咵茬咵茬’的声音,“爹,那个喻自在领了十来个人又出去了。”
贺彦亨看了一眼儿子差点没气过去,“叫你整个素服穿上,谁让你他娘的还带蓝色的?!回去换掉!”
“哎呀,素服在里边儿呢。我觉得不暖和,就加了一件。”
砰。
贺彦亨二话不说踢了他一脚,“那你反过来穿行不行,现在是国丧,给人告上一状,俺爹、你弟加你和我全都给割脑袋,赶紧去!奶奶个熊,这个喻自在已经让老子很不自在了,你也过来让俺不自在。”
“好吧。”老爹脾气暴躁,老大也没办法,只能先服软。
“你回来!”贺彦亨把最后一点豆子喂给了马之后,拍拍手转身,“不自在什么时候走的?俺咋不知道?”
“您不是昨天还和他吵了一架吗?他昨晚走的。现在已经一夜未归了,我就是担心,才来和你说。”
“一夜没回来了?”贺彦亨听到这里脸色变了,他望着北方琢磨着,“感觉要坏事,你收拾收拾东西,把俺老爹,还有你老弟都带到宁夏城去,那里城大,安全。”
“那爹你呢?!”
“俺是个守备将军,俺逃走了,你们谁能活?!”
老大脸宽脖子短,生得满脸横肉,“那我们也不走!叫老二带爷爷去,我留下来,喻大哥说得对,好男儿志在四方!”
“对个屁!”贺彦亨忽然像听到什么响动,一边在风雪中奔跑,一边回头指着自家老大,“你赶紧照俺说的做,不然等俺回来饶不了你!”
老大晃晃脑袋,有些恼,“北面掳子又不是没见过……”
贺彦亨听到的是马蹄震动大地的闷音,他跑了几步在地上听了听也确认了,然后赶紧把帽子压下来盖住耳朵。
“鞑子来了!”
“鞑子来了!”
……
这座小堡因为这样一声叫喊一下子转动了起来,先前还都躲在屋里避风雪像无人堡一样,这会儿一个个灰脑袋全都探出来了。
贺彦亨听得头皮发炸,“谁他妈喊的!乱俺军心,俺斩了他!”
结果他抬头一看,就是那个不自在!
贺彦亨跨上几步台阶上去就揪着面前这个有些书生样的衣领,“住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