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驾驶座这里,再也听不到年轻人的一点儿声音。本加特内尔推了一下位于驾驶员座位后面的一个小小的活门阀,拨开了一个插销,然后打开了方形的窥视孔。
这个 孔可以用来跟等温的车厢中交流,它大约有一个十支装香烟盒那样大小:
如果说它能允许向后瞥去一眼,它的尺寸却实在太小,根本无法伸进去一只手。
行了,本加特内尔说,现在完了。等一等,鳗鱼说,你在干什么?不要犯傻,我求求你啦。够了,本加特内尔重复道。这一下,你总算可以给我闭嘴了。我可从来没有坏过你的事情,鳗鱼还在傻乎乎地求饶。放我出去吧。我不能,本加特内尔说,你会碍我手脚的。你有可能会碍我手脚的,这样你就碍我手脚了。快让我出来吧,鳗鱼还在求,不然的话,这事就露馅了,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我想不会的,本加特内尔说。你又没有合法的社会身份,你要明白。
人们什么都不会发现的。甚至都不可能引起警察的兴趣。没有一个人认识你,除了你的毒品贩子,而他是不会去警察那里打听你的下落的。
你难道还想让人们发现你已经不再存在了吗?谁又能注意到一个陌生者的缺场呢?
快闭上你的臭嘴,乖乖地呆在里头。一切将很快完事,只不过是来一点点热气和冷气。
别,别,鳗鱼说,千万别,请你不要再夸你的海口啦,求你啦。他还在尝试着说服本加特内尔,但突然觉得自己已经黔驴技穷了。此外,他还在垂死挣扎,但已然心灰意懒,你的玩意儿,只不过是一个蹩脚的伎俩。在所有的电视剧里,他们就是这样杀人 的,这实在没有一点儿新鲜货。你这话倒是不假,本加特内尔承认道,但是我倒愿意接受电视剧的影响。电视剧也跟别的一样是一门艺术。好了,好了,现在,你说够了吧。随后,他紧紧地封死了窥视孔,一旦他把马达启动起来,他也就同时发动了压缩机。上过大学的人都知道使一辆等温的汽车或者任何制冷器运作起来的热力学原理:在机器的内壁中,一种气体循环运动着,吸收并带走保存在内部的热量。靠着安置在驾驶舱上方的那个小马达,靠着使气体不停循环流动的压缩机,那种热气就转变成了冷气。此外,这种类型的车子还有两种温度档次可以选择:零上 5 摄氏度或零下 18 摄氏度。本加特内尔前天通过电话特意预定的,恰恰是这后一种温度档次。
古董的失窃显然标志着一次惨重的损失。去大北极区探险的预算耗费了Lee不少的资金,眼下却如竹篮打水,闹得个赤字连连。谁知屋漏偏遭连夜雨——恰逢生意淡季,艺术品的行情十分糟糕——画廊中什么都卖不出去,当然,债主们也偏偏选择了这段时期来提醒你他们的存在,艺术家也凑热闹似的来催要他们的尾款, 银行家们也纷纷表白了他们的忧虑。随后,当夏季末来临时,如同往年这段时期里一样,各种各样的税款也纷至沓来地自我表现一番,税改的威胁,各种名头的杂捐,租约的更新,社团理事的挂号信。Lee开始觉得自己走投无路。
千头万绪,当务之急是必须报警,当然啦。盗窃一旦被证实,Lee就向第九区警察分局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一个神色疲倦的司法警察就来到画廊。来人证实了损失,记录下了案情报告,便问他的保险公司的名称。这个嘛,费雷说,这些物件还没来得及上保险。我正准备去办呢,可是……你真是一个十足的傻瓜,警官粗野地打断了他,为他的粗心大意而大大地羞辱了他一番,并明确告示他,失踪物品的命运已经很难说得清楚,重新找回的希望看来微乎其微。这样的案子,他明明白白地说,很少有能够破获的,因为艺术品走私有一个高度严密组织的网络:即便期望最好的结果,这桩案子看来也要拖上很长一段时间了。我们到底能干些什么,还得走着瞧呢,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