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看了眼来路，见四周黑黢黢的，又想着有德是个比她还胆小的，心里怕极了，细栗从手背一直爬上手臂，直到脖颈，她于是上前两步抓住沈阔的手臂，“公公，你送我回去吧？”
她的声口娇娇的，带着点恳求的意味，沈阔的心跳忽漏了一拍，看向覆在自己小臂上的小爪子，在海青色的映衬下，那只手洁白如玉，他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苏禾，你在受罚，可不是在宫里闲逛，咱家也有咱家的差事要办。”说着瞥一眼有德，“你送她回去，不必再提铃了，明日针工局问起来便说吵着咱家歇息，咱家看不惯。”
苏禾却再次猛地抱住他的手臂，“公公，您就帮个忙吧，我真真的腿软了，”苏禾恳切地望着他的眼睛，身子直接往下溜，最后抓着他的手腕蹲在地上，她是真怕极了，眼前闪现着那尸体的脸，那大睁的眼，眼珠子像嵌在框子里的石子。
有德也默默看向沈阔，沈阔无法，只得命有德：“你去告诉他们两个，把尸体好生料理了。”
有德应是，立即回去井边，把话带到了。
沈阔想抽出那只被苏禾紧紧抱着的胳膊，发觉不能，没法儿，只得一手提灯笼，一手由苏禾抓着往前走，他们身后，有德提铃跟着……
万籁俱寂，只有靴子踩在草丛里发出的嗦嗦响，从四面八方向她们逼近的黑暗突然撤退了，苏禾望着身边这人，心里很踏实。
渐渐沈阔感觉苏禾的身子不再发抖，便笑话她：“上回被知了吓哭，这回被个死人吓得腿软，苏小姐，你果然很娇气。”
苏禾心里不忿，却也不敢还嘴，她还得靠他送回去呢。
“既这么怕，为何还去命人阖那奴婢的眼睛。”
“我娘说，人死了若不能瞑目，便会化身厉鬼，再不能投胎，给她合上眼睛，她就能转世为人了。”
沈阔失笑，低头看了她一眼，心道她虽学着宫里人向他奉承讨好，但到底是个孩子。
不多时过了黄瓦西门，沈阔打着灯笼在前，远远望见夹道尽头走来个打梆子的宫人，清脆的梆子声愈来愈近，在空寂的夹道里回响。